说着,未见他有任何运功提气以及挥展肢体的动作,整个人已有若乘风而起般飘落——
飘落的速度极为缓僈优雅,似有祥云隐托,衣袂微微掀拂中,人已毫无声息的站在地下!
这一手,燕铁衣知道,乃是轻身之术中最最上乘的修为显示——‘如有莲座’。
现在,他已有几份信了——梅逸竹确然是个俱有高度武学成就的人物。
眼珠子固定不动的直视向前,梅逸竹清朗的道:“燕铁衣,我已多年未曾与人动手,对
这种粗鲁的动作不太习惯,因你,便烦你先攻如何?”
凝注着对方的两眼睛?燕铁衣突然道:“梅先生,你的眼睛?”
微微一笑,梅逸竹毫不在意的道:“你看出来了?是的,它们已经瞎了许多年了,差不
多是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吧,那时我的功力尚未到家?还不能用我的‘贯气’之学保养及
维护我的眼睛,据我想,先天的遗传可能有更大的关系,我梅家祖上四代遗传,都是在而立
之年得了这种眼病——清眼睛;眼睛看上去好端端的,可是却逐渐看不清,看不见了,直到
如今,尚不明白它的原因所在……”
燕铁衣不禁踌躇了——叫他如何去向一个眼睛目盲的人去挥剑?即使这个人功高莫测!
梅逸竹眼睛看不见,但却似能用心来更为透澈的观察事物,他彷佛已清楚看到燕铁衣的
犹豫之状,温雅的,他道:“不要紧燕老弟,无须为了我的眼睛而有所迟疑,这幷非问题,
四十多年来,我早已过惯了这种视而不见的生活,黑暗中的日子,更宁静,更安详,也更充
满了心境上的光亮,我可以提醒你,我在各般机能的感应上,只怕要比一般视力正常的人犹
要敏锐细腻得多,我已将我的听觉,嗅觉,肌肤毛发的接触,甚至下意识的反射状态,全都
发挥到了极致,我的整个形体,便宛如一个轻而又轻的棉絮,任何一丁一点细微的动静,都
能使我受到强烈的波震……”
舐舐嘴唇,燕铁衣为难的道:“话是这样说,但梅先生,我若如此做,终不免有一种负
疚的感觉——”梅逸竹低沉的道:“我愿意你这样做。”
燕铁衣进退维谷的道:“可是,要我和一个双目全瞎人的动手——”梅逸竹洒脱的笑
道:“怕人家批评你欺负一个老瞎子么?”
燕铁衣正色道:“这是其次的问题,梅先生,我更怕自己内心的责备!”
梅逸竹道:“大可不必,燕老弟,因为你尚未尝试过瞎子的手段;有些情形之下,一个
失去了视觉,亦未见得全无益处——在其它的感应方面人将可获得意外的补偿呢。”
燕铁衣还在犹豫:“不过了梅先生——”打断了他的话,梅逸竹道:“行了,燕老弟,
你还不一定能赢得了我,虽然你的两眼是明亮的,但我已经数不清叫多少双目明亮的人躺了
下来,你又岂会例外?”
燕铁衣道:“这算‘激将法’么?”
梅逸竹笑道:“随你认为是什么吧,但你必须面将现实,燕老弟,就算你不忍‘欺负’
我这个瞎老头子,这个瞎老子却也照样放不过你呢!”
燕铁衣极其牵强的道:“梅先生既然坚持,我也只好勉力应命了。”
点点头——是嘉许的模样,梅逸竹道:“很好,你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