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小说网

第357章（第1页）

林若秋总算知道昭宪皇后为何常年卧床不起了，她并非多病‐‐当然这个也算一种病‐‐但比起病躯孱弱不能吹风，更怕因此失了天家颜面。难怪昭宪皇后那样平易近人的性子，出入却都得乘坐辇轿，先前听楚镇说起时，林若秋还觉得奇怪，如今瞧来，分明是有深意的。

就不知是皇后羞于见人，还是先帝执意命她如此。

郁太妃蓦地望向她，神神秘秘地道：&ldo;想知道昭宪是怎么承宠的吗？&rdo;

林若秋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

郁太妃却不管她爱不爱听，执意要阐述当年细节，近乎陶醉的按着胸口，&ldo;你以为昭宪真的受宠么？先帝虽然爱她，可当脱下她的衣裳，显出那身不堪入目的皮肉，任何男子都得吓得落荒而逃，先帝也不例外。&rdo;

&ldo;真正代替皇后侍寝的，是我。&rdo;郁太妃缓缓开口，吐出一个惊天秘密，&ldo;每天晚上，先帝来到椒房殿，跟昭宪寒暄一番之后，就会将我带入内室，他明知道昭宪在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还是不肯放松，我承宠，便是皇后承宠，如此才能保证皇后的地位稳若泰山，先帝，他真真算计到极点！&rdo;

郁太妃的手臂枯瘦如柴，从脖颈、肩背，一直缓缓抚摸到腰间，似乎在怀想先帝当年的亲昵举动，可她脸上却流露出痛苦之色，&ldo;烛火一熄，他便抱着我上榻，嘴里还口口声声唤着皇后闺名，承宠那么些年，他从来就没看清我长什么样子！&rdo;

林若秋忍不住细细端详起她这张脸，凭心而言，郁太妃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就算不及昭宪皇后那般气质出尘，可比之魏家人也不输什么‐‐只可惜，先帝是个专情的男人，却对旁的女人极为绝情，或者说渣得明明白白。他会从旁的女人身上寻求肉体慰藉，可他的心却唯独给了昭宪皇后。

而郁太妃作为先皇后侍女，却更添了一重痛楚，先帝最初连名分都不肯给她，只让她作为皇后的影子活着。她不像生者，更似幽灵。

郁太妃脸上显出落寞来，&ldo;我多希望他偶尔能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可惜没有，从来没有。&rdo;

后来她坐上妃位，有了自己的宫殿，先帝便再未来看过她‐‐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林若秋沉默半晌，忽的说道：&ldo;你承宠那么多年，莫非从没怀上身孕？&rdo;

先帝的意思，大概是从皇后侍女中挑一个，她们生下的儿子，便可记在皇后名下，否则他不会跟郁氏欢好，后来却又不再用她。

&ldo;自然是有的。&rdo;郁太妃唇角微弯，露出诡秘笑意，&ldo;但我亲手杀了他。&rdo;

林若秋面白如纸，&ldo;你疯了！&rdo;

她知道宫里争宠有多可怕，有些女人甚至会嫉妒别人的孩子，可她想不到郁太妃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杀害‐‐唯有尝过十月怀胎的艰辛，才知道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是何等珍贵。

郁太妃轻蔑的道：&ldo;生而不养有何用，先帝自以为事事都在算计之中，我偏不让他如愿！&rdo;

林若秋总算知道昔年昭宪皇后的孩子夭折是怎么一回事了，并非孩子生下来胎里不足，是郁太妃不愿为她人作嫁衣裳，亲手扼死了他‐‐她是疯了，但却是被先帝给逼疯的。

联想到魏太后昔年那桩意外，林若秋蓦地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ldo;当年太后被齐氏谋害，险些使皇嗣不保……&rdo;

&ldo;是我撺掇她诬陷齐氏的，&rdo;郁太妃得意说道，&ldo;那药也是我劝她喝下的。魏云娘那时候多傻，我对她稍稍好些，她便信之不疑，还将昭宪恨到骨子里。只可惜，她肚子里的孽种太过福大命大，还是全须全尾地生下来，幸好昭宪那时候已将近行迹疯迷，就算有皇子在手，她也撑不了多久。&rdo;

林若秋默然道：&ldo;昭宪皇后失子而疯，想必也是你做的手脚？&rdo;

既然昭宪皇后从未侍寝，也非她真正生育，自然谈不上受太大刺激。

郁太妃莞尔，&ldo;是我做的，那又如何？谁叫她自己心智薄弱，我不过在茶水里加了点东西，又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她便吓得受不住了。&rdo;

当时椒房殿新调来一拨小宫女，原来只在庭中伺候，谁知就有那不晓事的偶然闯进内殿，瞥见皇后模样，合该她俩倒霉，吓得惊叫一声，皇帝知道后，回头就命人拉下去杖毙了。

昭宪皇后只是一介闺阁弱女，怎听得这般生死打杀之事，事情虽是先帝所为，说不定也被她归咎到自己身上。后来她早早病逝，或许也是受不了良心的责备吧‐‐先帝的爱重并未给她祝福，反倒因此毁了她，亦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生命因她而受到牵累。林若秋若处在她的位置，早就因压力过大而自缢了。

可即便是死了，她还是未能迎来郁太妃的谅解，郁太妃不止恨先帝，更恨着她‐‐哪怕皇后从头至尾都是个可怜人，她根本无力掌控自身的命运。

林若秋轻声问道：&ldo;你能封妃，想必也是她提起的吧？&rdo;否则先帝用不着多此一举，郁氏后来所得的尊崇，想必也是因此而来。

郁太妃扬着瘦若枯木的脖颈，冷笑道：&ldo;那又如何，面子上的功夫谁不会做？她装了一辈子好人，以为别人真会相信？&rdo;

对于钻入牛角尖的人，林若秋自然懒得深劝，而况柿子都是拣软的捏，郁太妃无力向先帝报复，自然只有对别的女人下手‐‐包括她名义上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