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在想,活得太长让我碰上了奇怪的同伴。&rdo;罗兰说。
&ldo;如果你指的是我们,&rdo;埃蒂说,&ldo;那我就告诉你吧,罗兰‐‐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rdo;
&ldo;我也这么认为,&rdo;罗兰说。&ldo;如果到时候有‐‐两个人,或是三个人,也许我们都会去‐‐敲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应该牵着手。&rdo;
&ldo;安迪说我们必须在彼此身上集中注意力,&rdo;埃蒂说。&ldo;来避免迷路。&rdo;
苏珊娜突然开口唱歌,大家都吃了一惊。在罗兰听来,这歌声就像划艇号子一样‐‐也就是一段段地把歌词喊出来而已‐‐并不能算真正的歌唱。但尽管没有真正的旋律,苏珊娜的嗓音也是很悦耳的;孩子,当你听到黑管的乐声……孩子,当你听到长笛的乐声!孩子,当你听到铃鼓的乐声……你要弯下腰,向神‐‐像致敬!
&ldo;这是什么歌?&rdo;
&ldo;田里唱的歌,&rdo;她说,&ldo;我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在种植园里收割棉花时唱的那种歌。但是时代不同了。&rdo;她笑了。&ldo;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格林尼治村的一间咖啡屋里,那还是一九六二年。唱歌的人是一个叫戴维&iddot;范&iddot;朗科的白人布鲁斯乐手。&rdo;
&ldo;我打赌亚伦&iddot;深纽也在那儿,&rdo;杰克低声说。&ldo;见鬼,我打赌他就坐在隔壁的桌子边上。&rdo;
苏珊娜惊奇地看着他,若有所思。&ldo;为什么这么说,亲爱的?&rdo;
埃蒂说:&ldo;因为他听到凯文&iddot;塔尔说亚伦&iddot;深纽曾经一直在格林尼治村游荡,从……他是怎么说的,杰克?&rdo;
&ldo;不是格林尼治村,是布里克街,&rdo;杰克说,微微笑了一下。&ldo;塔尔先生说,早在鲍勃&iddot;迪伦会用他的霍纳吹升调g以外的调子之前,深纽先生就在布里克街游荡了。霍纳肯定是个口琴的名字。&rdo;
&ldo;是个口琴的名字,&rdo;埃蒂说,&ldo;虽然我不会像杰克一样用整个家产来下注,不过我也会押上几个小钱。当然了,深纽在那里。就算我发现杰克&iddot;安多利尼是那里的侍应生,我也不会吃惊的。因为在十九的世界里,事情总是那样的。&rdo;
&ldo;不管怎么说,&rdo;罗兰说,&ldo;穿越隔界的人应该待在一起。我是说不要超过一臂的距离,什么时候都是。&rdo;
&ldo;我认为我不会去那儿。&rdo;杰克说。
&ldo;为什么那么说呢,杰克?&rdo;枪侠吃惊地问。
&ldo;因为我肯定睡不着,&rdo;杰克说。&ldo;我太兴奋了。&rdo;
但是大家最终还是都睡着了。
4
他知道这是一个梦,只不过是被斯莱特曼随意的一句话勾起的梦,但是他仍然无法逃脱。要一直寻找后面的门,柯特过去是这么教他们的,但是即使这梦里有一个后门,罗兰也找不到。我听说过界砾口山和那些血腥暴力的故事,这是艾森哈特的工头说的话,只不过界砾口山对罗兰来说太过真实了。为什么不呢?他到那里去过。那是他们的末日。是整个世界完结的地方。
那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太阳到达了最高点,然后就停在那儿不动了,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样。下面是长长的斜坡,布满了巨大的灰黑色石脸,这是些风化了的雕像,雕刻这些石像的人早已经灭绝了。血王的手下毫不留情地步步逼近,而罗兰和他最后的同伴们则不停地向上撤退。枪声没有停止过,就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一样。子弹擦着石像呼啸而过,罗兰他们的脑袋里也像是有渴望喝血的蚊子一样,不停地轰鸣着。杰米&iddot;德卡力被一个狙击手杀了,那人也许是血王长着鹰眼的儿子或者就是血王本人。阿兰的结局更惨;他死在决战的前夜,死于两个挚友之手,一个愚蠢的错误,一个悲惨的死亡。回天无术。当晚,德姆勒的纵队在悬崖遇到伏击,人员惨遭杀害,阿兰深夜骑马赶回来通知他们,罗兰和库斯伯特……他们的枪声……哦,当阿兰喊出他们俩的名字时‐‐
当时他们已经到了坡顶,无路可退了。他们身后,东边是面向盐海的页岩陡坡‐‐盐海距这里往南五百里被称为清海。西边是堆满石脸的小山,还有血王手下那些不停嚎叫,步步逼近的走狗们。罗兰他们已经杀了几百人,可还有两千人,这还是保守的估计。两千人,脸涂成蓝色,拿着枪,还有一些拿着弩,嗷嗷大叫着‐‐逼近十二个人。这就是他们还剩下的人数,在热得仿佛燃烧起来的天空下,在界砾口山的山顶上。杰米死了,阿兰死了,死在挚友的枪下‐‐冷静而可靠的阿兰,他本可以骑马到安全的地方去,但他没有这样做‐‐库斯伯特也被击中了。几次?五次?六次?他的衬衫被血浸透了。半边脸全被血盖住了;那边的眼睛暴出来,吊在脸上,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他还拿着罗兰的号角,亚瑟&iddot;艾尔德曾吹过的号角,传说中是这样说的。他不把号角还给罗兰。&ldo;因为我吹得比你好听,&rdo;他笑着对罗兰说。&ldo;我死了之后你再拿走吧。别忘了把它从我身上摘下来,罗兰,因为那是你的东西。&rdo;
库斯伯特&iddot;奥古德。罗兰记得去眉脊泗的领地那一次,他把一个秃鼻乌鸦的头骨放在马鞍的前鞍桥上。&ldo;哨兵,&rdo;他这样称呼它,还对着它说话,就好像那是个活物似的。他总是有这样的古怪念头,有时他的愚蠢快要把罗兰逼疯了。而现在,他站在那烧着了的太阳下面,摇晃着朝罗兰走去,一只手举着还在冒烟的左轮,一只手拿着亚瑟的号角,全身是血,眼睛半瞎,奄奄一息……但他仍然笑着。上帝啊,不停地笑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