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夺取圣子手中神器?怎敢代行圣子职责?
然则,他们看圣子并无阻拦之意,心中又翻转出另一番意思——
这应当是圣子默许的,这女子是圣子授意去行刑的。
听闻她是王室遗孤,是越国国君唯一的女儿,是金乌之国唯一的公主。
公输玉喋血一生的开端,便是东取越国,杀破金乌!
他所有成就是由森森白骨堆砌,埋在最下面的基底就是他未过门妻子父母的尸骨!
所以,她理应最恨他,所以,她理应来行刑。
他们心中暗叹:
真不愧是圣子!竟能做出这般合情合理的决断!
行刑地点是玉城九十九层长阶之上的高台。
这座温养他数十载的宫殿,终将被他鲜血浸染。
公子本是狂妄至极地嘲弄众人,待看到宁熙时还是为之一怔。
“为何是你?”
宁熙不答。
她温和又冷漠,无情的眼眸中蕴含着一丝慈悲。
是端坐神坛的大佛,是高高在上的月亮,普渡众生又漠视苍生。
“或许……应当是你。”
仿佛安然接受超度的信徒,他轻声叹息。
之后的字字句句,似认真忏悔,似垂死挣扎,更似推卸责任。
“我因盛名而死,死得其所;可因盛名而生,非我所愿……”
“降世那日,天生异象,众人都以为吉兆,可窗边围聚的黑猫却被忽视。”
“彼时,公输家族式微,各地游巫虎视眈眈,若公输家再不出光耀门楣之辈,整个家族都会彻底没落下去。于是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说了第一个谎,想借神明之名拯救家族。”
“我确实不负所望,给这个家族带来空前绝后的荣光。然则,百年累之,一朝毁之。高楼危矣,不堪重负,坍塌之势,亦是空前绝后!”
“圣子之名的确立,需要无数事件去辅助验证。为了圆这第一个谎,造就后面无数谎言的诞生,相互应和,相互补充,铸成不可挽回的弥天大谎。”
“任何谎言都要付出代价的,说第一个谎的长辈,因为言祸被拔去舌头;补充这个谎言的族中长辈们,听信这个谎言的愚蠢民众们,也会付出惨痛代价!”
“这是天罚!是罪有应得!我代天行事,有何不对?”
“不对的是他们,是满天神佛怨恨我僭越先行,忌惮我声名鼎赫,才想要我销声匿迹,湮灭于世!我从未有任何不对,为何此时却要罚我?我不甘心,我不同意,我不认!”
宁熙静静地等他说完这番话。
然后——
抬手奋力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