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忧又翻了一页,语调不快不慢:“那孩童记忆全无,于是楚河子将他带了回去。”
“取名度洵。”
这是常无忧从各方收集来的资料中整理出的信息。
她想知道,如果度洵知道自己出身于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凡人,他的父母都死于楚山之手,那么他会怎么想?
他的修行之心难道真的如此坚定,没有半分阻滞?
但她这几页念完之后,度洵仍然没有表情,他甚至笑了起来:“果然是师父救了我。”
度洵的这个反应,让常无忧非常讶异。
她和曲肃对视了一眼,觉得度洵这人一定有什么疾病。
度洵的笑却没有停止,看上去甚至有些幸福的意味了:“师父只说她将我带了回来,却不说其他事情。果然是师父救了我。”
曲肃看着他,越看越有些糟心,他忍不住问了:“你父母都死在楚山长老手里。”
度洵抬起头:“那又怎样?”
他是真的疑惑,是真心在询问曲肃:“那又如何?”
曲肃却无言以对了。
现在已经这样,那度洵又该怎样?
度洵微微抬头,苍白的瞳孔有琉璃般的通透感:“他们死了,扶况也死了。我师父将我养大,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我能怎样?”
他只能继续是度洵。
“更何况,”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脱胎于凡人,在他们去世那一刻,便与他们再无半分关系。”
父母一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点血脉而已,他入了修行道,便血脉净化,与凡间没有什么牵连。
那个就算死去也要抱着他的凡人女子,那个为了他护在前方的凡人男子,那个死尸遍野的村庄,又与他何干?
度洵的这股子通透,却让常无忧觉得有些心寒。
也许他真的做不了什么,她也没指望他真的发起疯来,在楚山犯起杀戒。她只想着,他也许会有些难受,会有些歉疚之前自己不把凡人当人的事情。
但他这么平静,她满心以为会对他造成冲击的这件事,仿若一片羽毛划过坚硬的冰凌,根本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常无忧放下手中的小本子,真心实意骂他:“度洵,你可真不是个人。”
度洵仍然不看她,冷冷清清站在前方,恍若谪仙,不沾尘烟。
她现在不想考虑其它了,只想宣泄下自己对他的憎恶。
“度洵,楚河子收你为徒,是这辈子的败笔,就算她升仙了,在天上看到你这副模样,在世间造成的这些罪孽,她也一定会自惭形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