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啊!赫尔格的大脑彻底过载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做到了这个地步?
这人与他素未谋面,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完成这项沉重的使命?而且竟然还不惜用死在他眼前,来勒紧他的喉咙,逼迫他做出选择。
这是谁的主意?是道奇吗?还是这个研究员自己的选择?还是道奇给他洗了脑?赫尔格快要无法思考了。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此时不动手,那么这个人就白死了。
不止如此,如果他此刻不动手,过去所有人都白死了。在兽人漫长的斗争历史之中,鲜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凭一己之力、一个举动,极大可能扭转劣势,结束全族暗无天日的苦痛挣扎和屈辱折磨。
赫尔格迷茫地回过头——营养剂原液库的门对他大敞,他只需要被手中的小瓶放到水箱底部,然后用机械臂倒进去搅拌均匀即可。很简单的——他试着将手摸上那冰凉的操作臂——他才刚看尼禄操作过一遍,甚至能在脑中模拟出整个过程。
他只需一个念头,五分钟时间,就可以完成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已经有人替他死了,如果今次失败,道奇也并不会放弃,下次还会派人来,届时只又会有更多人死去。
只要……只要尼禄不喝那个药就没事了,赫尔格急促地呼吸着,心想:我会提醒他、会看好他的,不管找什么借口,只要他别喝这个药就行。反正他小事都听我的,而其他智人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当初贪婪地扩张城市,侵略兽人,又何尝顾及过无辜兽人的子孙后代?他们抓走自己最爱的哥哥,将他作为实验体、作为药引子才开发出了初代营养剂,最后再毁在这原本救命的神药上,也不可谓不是一场充斥着黑色幽默的捉弄。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
尼禄的一切也全毁了。
他的追求、他的心血、他的梦想……
归根到底,这不是他的责任。赫尔格双手颤抖,鲜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吊坠中轻轻摇晃,嘴里甚至泛起了一丝血腥味。
他怎么可以、他哪来的权利,做这么大的决定?他又凭什么去主宰所有智人的命运,又凭什么为了谁复仇?
他乐意为自己的哥哥复仇,对象山这样的人渣毫无怜悯之心,可其他人呢?所有智人……就连那些尚未来得及长的小孩儿也有罪吗?为什么,只因为他们是智人?
单纯以血脉和基因来论定生死命运,他和智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神,可审判日的法槌却交到了他的手中。
赫尔格看着手心的挂坠,苦笑了一下,伸手转动顶部的金属,“咔哒”一声又将其阖上了。
唾骂我吧,赫尔格心想,将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吧。
巨大的水箱静静伫立眼前,赫尔格悲哀地凝视着其光滑的金属外壳,忽然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影。
他的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了,赫尔格僵硬地回过头来,发现满身是血的尼禄正站在门口,表情除开震惊和不可置信之外,还有浓浓的……
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