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两旁砖壁上的青铜灯不知何时点亮了,黄中泛绿的灯火一跳一跳地闪烁在空气里,散发着幽幽淡香。苏不缚察觉到香味第一反应是以袖掩鼻,宋微纹摇摇头叹气道:&ldo;这回堵住口鼻也迟了,何况……&rdo;
他话没说完苏不缚却是心领神会,何况他们面前和身后的东西要比这古怪香气歹毒得多。
前方仰着笑脸的白蟒盘踞道路中央,团在一起的身子巍峨得像座小山;他们回头,追来的是条黑蟒,正半伏在地上蛇信一吐一伸,呈攻击之态。与白蟒一比,黑蟒的脸竟是哭着的。
一哭一笑,宛如黑白无常,下一瞬就要送他两人去阴曹地府相会。
苏不缚唰地抽出长剑,宋微纹深深提起一口气也唰地举起烧火棍,气势十足!
&ldo;等一下!&rdo;危机关头宋微纹突然大喝一声,苏不缚绷紧的神经差点被他吓断,只见宋微纹神容严肃目光凝聚在前,&ldo;我发现,那不是个人头!&rdo;
&ldo;宋微纹!!!&rdo;苏不缚忍无可忍,宋微纹无动于衷地盯着前方,&ldo;你看,那张所谓的人脸不过是蛇头的花纹。乍一看触目惊心,但仔细识别那更像一张描绘上去的人脸。&rdo;
&ldo;所以呢?&rdo;苏不缚完全不明白他说这么一长的理由。
&ldo;所以它们就是普通的蛇而已,并非妖怪啊&rdo;宋微纹迅速地从褡裢中摸出数个纸包,稍加辨认后捡出一个来,&ldo;幸好小爷我有先见之明啊,苏不缚啊苏不缚这次你可欠了我一个救命之恩了。&rdo;
苏不缚提剑而起,迎向扑上来的巨蟒时大喝道:&ldo;那是什么!&rdo;
&ldo;雄黄啊!&rdo;宋微纹微微一笑,指尖一弹,黄沙似的粉末洋洋洒洒冲着背后袭来的蛇头而去……
人与蟒斗,若在平时便是苏不缚武功高强也难免落于下风,但两人身处之地为甬道之中,逼仄。两条巨蟒同时袭来,难免缠于一处,苏不缚左避右闪,剑出如龙,竟在两条巨蟒的夹击间游刃有余。
他出身名门华氏,华氏精于剑道,他的这套剑法本就以轻敏为主,再适合不过应对此番局面。
反观宋微纹则落魄的多,拿着雄黄张牙舞爪地挥舞了半天,似乎也没见着有多大功效。就地一个咕噜躲过扫过来的蛇尾,他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在地上趴了片刻,突然又大叫道:&ldo;苏不缚过来!过来!&rdo;
苏不缚集中精力应付两条游蟒已近疲态,听他吆五喝六地一呼喊顿时怒不可遏,一时不察被巨蟒的蛇尾扫到,胸腹一阵剧痛,几乎横飞了出去。幸好,及时将剑尖顶在石缝之中,支撑住自己,他怒吼道:&ldo;你他妈再喊魂,老子就先一剑劈了你!&rdo;
宋微纹还是趴在地上,使劲朝他挥手:&ldo;苏兄!苏大侠!你将两蛇带过来!带过来!&rdo;
苏不缚见他确然一本正经,咬咬牙拔出剑来,飞袖在蟒身上连刺数剑,那两巨蟒吃痛勃然大怒齐齐调头而来。他就势学着宋微纹方才的难堪姿势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刚落定领子被股蛮横的姿势一揪,剑尖擦过石板几乎冒出滋滋的火花来。
咔嚓一声轻响,苏不缚尚未看清,只见原本天衣无缝的地面霍然开了一道数尺宽的洞口,一张尖如剪刀的利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恰好衔住黑蟒的脖颈。
黑蟒猝不及防,被那张巨喙拉进下方的深渊之中,白蟒见之瞬时怒红了双眼,张开血盘大口咬了过去,却见那长喙再次出击,精准地叼住它的蛇颈,故技重施地将它拖拉下去。
说时迟那是快宋微纹猛力一按,只闻咔嚓一声,地面重新合上,灰尘洋洋洒洒地弥漫在空中,落了瘫倒在地上的两人一脸。
苏不缚拄剑靠在墙上喘了半天气,甩了一把汗心有余悸问道:&ldo;刚刚那是什么?&rdo;
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叼走了两条庞然大物,若想吃了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宋微纹在地上东倒西歪像死了一样,半晌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边咳边用手指着方才裂开的地板处,又指指石道四壁。
苏不缚顺着挨过去一看,原应光滑无物的石板上雕琢着一只怒发冲冠,额有金珠的大鸟。
&ldo;古有迦楼罗,啼声悲苦,以龙为食。&rdo;宋微纹咳了半天总算缓过气来,哆哆嗦嗦地指着四面的壁画道,&ldo;这画的就是伽罗楼的典故,虽然不知道这底下关着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鸟。但既然这绘了迦楼罗,想必下方的和它习性差不多。再者鸟本就是蛇的天敌,你瞧,&rdo;他笑眯眯道,&ldo;我们这不是大难不死了吗?&rdo;
苏不缚这才有闲情打量着周遭的情形,果然如宋微纹所言,从地上到墙壁再到穹顶皆以彩绘画了一只宝相庄严、眼如日月的巨鸟。方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但梦醒后他仍不可置信:&ldo;你说这座山是坟墓,那关在这里的鸟究竟……有多少年了?&rdo;他随即否认道,&ldo;不可能。&rdo;
毕竟这里的一切看上去起码有百年之久,什么样的生物能在这里活上百年不死呢。
&ldo;谁知道呢?&rdo;死里逃生之后宋微纹俨然神气了许多,背着双手两边踱了一遍,&ldo;早在数百年前东国接壤东南二海,二海以海族为尊,信封海神。若说海神,非龙族莫属。迦楼罗是龙的天敌,而此处却被当做护院来给陵宫看门。&rdo;他啧啧称奇,&ldo;有趣,有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