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丑。”
“老娘什么丑东西没见过,还怕你这样的?快拿开,别逼老娘动粗。”
“……都说了,改改口,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风烟波被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所惊,一时眼眶便红了,“行,我不说老娘,你乖,把尾巴拿开,让我替你看一下,别吓我,行不行?”
她素来不服软,几时这样哄过人?
慢慢的,蓬松凌乱的狐尾挪开了,露出暗金色的兽瞳来。
伤了眼,血污沾在长长的睫毛上,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风烟波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受伤了啊……”狐狸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抵了她的唇瓣一下。
风烟波抹了抹下嘴唇的血,不以为意地擦在袖口,“小伤。”
她探手在狐面额心,却立刻睁圆了眼。
他的灵力修为呢?怎么此刻体内一片虚空,半点不剩?
想起片刻之前突然灌注入自己体内的滋养,风烟波倏然明白过来,“你疯了!?全都给我,那你怎么办,你会死的,沧督你会死你知不知道?”
獙獙眨了眨眼,似是睁开也十分困难,可还是强撑着看向她,“现在知道了。”
风烟波揪着他的胡须,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死是什么?这人间再怎么太平盛世,你都见不到了!好吃的,好玩的,包括你的小君君,统统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这个天真的傻子,到底明不明白生命有多珍贵?”
“我活了千年,确实一直不明白生命到底珍贵在哪里,”獙獙边说边喘,随着它的肩胛耸动,血便流得更多了,“可如今终于懂了,若无这条命……老夫便护不得心爱之人周全。”
他似是十分吃力地抬起前爪,想要摸一摸她,可是神兽的爪子尖锐,他迟疑了一下,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
风烟波想瞬没关系,可狐眸却已缓缓合上了。
她忙抚上他的眼,“别睡,我带你去找阎郞,我求他救你……还有澜恭,他如今神格复苏,一定有办法!喂,老娘说话你有没有听见?沧督?沧督!你倒是睁眼骂我,不许自称老娘啊,你睁眼啊……”
可是獙獙再也没有睁开眼。
神兽的光泽一点点消散,到最后仿佛躺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死去的、长了翅膀的普通白狐。
风烟波伏在狐鼻前,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人生,最多不过是做个辅佐者,不辜负曾吃过的苦和受过的屈辱便罢了,从不敢肖想更多。
可她没想到,从听见一个名字、动了为这个名字好好重新活的念头,到失去这个名字、重新恢复孤独……前后不过转瞬。
面颊边的温热突然消失,风烟波猛地睁开眼,才发现鹰翼狐面的獙獙已经化作金色碎光,散入风里。
她伸手,但什么也没能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