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走?”阎煌冷声问。
苏印已然走回王座,站在殿堂至高处。
从那里,可以穿过勤政殿的殿门,洞察整个皇宫主轴的一切。
“寡人不走,是因为设阵之人要的,是寡人一人而已。”
苏印当然知道。当初他是如何登上的帝位,就算现如今世上已无人知情,他自己心里总是清楚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百年来,他始终处在伯仁因我而死的痛苦之中,等待着终将付出代价的这天。
长庆城中的这盘棋,持子之人花了六十年布局,而苏印就花了六十年试图弥补自己曾犯下的罪。
然而。终究,于事无补。
“且不谈寡人,”苏印落座于案后,看向从阎煌身后露出一双明亮眸子的少女,“你素不喜入宫,这节骨眼上跑回来做什么……还,带着友人。乘着还来及,速速离去越远越好,等尘埃落定,愿不愿意回来,由你。”
最后这一句,俨然已带着无能为力的颓唐。
阎煌勾唇,“娘亲长眠于此,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铁骑践踏。”
总之,跟他这个生父无关。
苏印也不纠结于此,又问君微,“那姑娘又是为何而来?”
被皇帝点名问话,君微总不好再躲,只好从阎煌身后站了出来,“……长庆城里布下的杀阵并非无计可解,只要在发动阵法之前,将‘引子’带出阵眼即可。”
她说话的时候,苏印的眼神没有一刻移开。
就连阎煌也觉得,他的目光似乎穿过君微在看另一个人。
是……那个与小妖怪极像的常曦公主吧。
阎煌咬紧后槽牙,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刻带着君微转身离开。
待君微说完,苏印等了片刻,方才重新开口,“你与那人,是什么关系?”
君微诧异。
听他这话的意思,竟是知道布阵之人的身份?先生的存在,夙天纵就是慕容鲲的事,莫非苏印心中清楚……
见她不说话,苏印拾起先前滚落的笔,沾了沾墨,“慕容鲲修道百年,他的肉身与普通人怎会一样。”
即便烧成了焦尸,又如何瞒得过苏印。
君微完全没有想到,沣帝从始至终都知道亡国储君尚在人世!
苏印低头,在纸上慢慢写着什么,并不再看她。
君微回头,看了阎煌一眼。
他回个眼神给她。
“……他是我家先生,”君微终究没有和盘托出,“我是琅山仙草修成的妖,是先生养我长大,教我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