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全都不是。
他的手心里,分明横着一支原木色铅笔。
邱天的眼眸随之一颤,心里流露的已不单单是感激,更有说不清的感动,混杂着温暖,以及莫名的心跳。
如此繁复的情绪之下,她呆立着忘了回应。
“拿着。”陆丰年掌心向上扬了扬,示意她接过去。
踌躇须臾,她缓缓探出手,指尖先触到铅笔,接着在他掌心一触即离。
“谢谢你,你怎么……”邱天抬起头,眼圈莫名泛红,“你怎么这么好呀?”
见她这副将要哭的样子,陆丰年只觉诧异,声音却不自觉温和两分,“在家里放好多年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邱天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倏忽间又想起渡口旁那俩农人说的话,他们说……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能跟他。
这怕是世人对他最大的误解——
这么好的陆丰年,怎会没有女孩子愿意跟他?
可是她偏又忆起那则报道陆丰年死讯的新闻,事实上的确没有人跟他,他只活到22岁,还没有娶妻就已命丧菱角河。
偏偏是陆丰年……
她想不通,怎么偏偏是陆丰年?
邱天仿佛钻进了牛角尖,百思不得其解。
先前不是没想起过这一层,可那时她心里更多的是替他惋惜,然而这一次却分明不同,恍然间竟多了很多别的情绪——悲伤,难过,以及一丝丝疼。
是了,他不能未卜先知,此时只能是她替他难过,替他疼。
“陆丰年。”
个头小小的女孩突然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陆丰年不由一愣,随即笑了一声,“咋了这是?”
邱天咬住下唇,借以咬住声音里几分流露的情绪,“你能不能等等我啊?”
“嗯?”他当然不明白小女孩的情绪从何而来,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便顺着她的话轻声问,“行……等多久?”
是啊,等多久呢?
三年?五年?……十年?
时间越遥远,邱天心中的悲凉越会加剧几分,且明知他不可能会等到——于他短暂的生命而言,所谓等待,不过是一张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罢了。
恍然之间,邱天被茫然包围,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大抵是明知命运的安排,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想以某种方式表达自己无法言明的内心,哪怕是提前了六年的慰藉也好。
于是她轻轻开口,轻声说:“能不能等到我长大?我挣很多钱,然后嫁给你,对你好……行吗?”
陆丰年脑中像凭空多了一串没被破译的电码符号,这几乎是他生而为人十六年以来遇到的第一桩难题,而此时给他出难题的女孩正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