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笑越大声,到了最后,那单调、干枯且恐怖的声音几乎犹如被放大了数十倍后的钟声,在尸体与鲜血顶部回荡不休。
诡异的是,哪怕已经嘈杂成这样,也没有人前来一探究竟,门外的走廊上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
科兹罕见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他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已经没有再使用高哥特语。
没有人回答他,男人仍然在笑。
“别笑了”午夜幽魂阴沉地念出他的名字,用诺斯特拉莫语。“卡里尔·洛哈尔斯。”
他并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否则他便不会这样做,至少在此时这样尚算清醒的时刻不会——但他并不知道。
笑声忽然停下了,而他还在喋喋不休。
“诺斯特拉莫就是这样的地方,你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够了解它?或许有些珍贵的心能在这腐烂的地上生出几缕光来,但它们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它们一定会停止跳动,最后和其他事物一起腐烂。这里没有容下善意的土壤,也不支持正常的秩序和观点,要想拯救它,就只有——”
“——改变它。”另一个声音说。“你应该是这样想的吧,改变它?”
午夜幽魂僵硬地看向说话之人。
后者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大床的边缘,双手搭在膝上,凝视窗外,表情似笑非笑。
“你?”康拉德·科兹努力地打直自己的舌头,好让换回来的高哥特语听上去能更加清晰。“你是怎么?”
“在我的世界,诺斯特拉莫语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
那人安静地回答,双眼被窗外的雨水打湿,像是两颗布满裂纹的玻璃珠,光亮一般的怀念从其中不断溢出。
“很少再有人去使用它,就算是诺斯特拉莫人也一样。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被允许学习祖先的语言,至于其他人,已经只会使用高哥特语来进行日常对话了。”
科兹的头脑一边空白,他本能地顺着这句话向下问。
“为什么?”
那人转过头来。
“因为我。”他平静地说。“在那些形而上学的世界里,有些事总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一个神明初次了解到他本质的地方。而假如这里还是他真正意义上起死回生、舍弃人身之地,那么它便会在亚空间中得到一些特别的地位”
“说得更直白一些,诺斯特拉莫已经成为了我在物质界中最大、最完整的祭坛。它的一切事物就都会因我而改变,哪怕只是一种语言。”
“。神?”
那人点点头。
“是的,神明,尽管我厌恶这样称呼自己,但我应该诚实一些,毕竟是你呼唤了我。你使用了诺斯特拉莫语。”神明耐心地说。“然后你还念出了我的名字因此我来了,不过,这地方倒是很有趣,这里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他说着,还左右看了看,表现得很好奇。
康拉德·科兹此时总算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努力地平复心绪,故意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冷声开口。
“是啊,这里只是幻境——而我呼唤你来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力量嘿,你是代表什么的神?”
神明笑了一下。
“恐惧、憎恨、复仇,过去是这样。”他温和地说。“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还是来谈谈你到底想怎么拯救诺斯特拉莫吧。”
“它也配得到拯救?”科兹因厌恶而扭曲了嘴唇。“它只配被焚烧殆尽!”
“是吗?你真的这么做了?”
科兹皱起眉,很不情愿地回答。
“没有,我已经清洗了所有罪犯一遍,现在活下来的人可以在一个尚算稳定的世界上。等等。”他恍然警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神明摊开双手,诚恳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你其实很健谈吧?”
科兹差点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只是在描述一个我所见到的事实,毕竟,你甚至愿意对一个幻境中的人来长篇大论,描述你对自己故乡的看法。”
科兹愤怒地提高音量:“那是嘲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你的智力水平难道这样低下?!”
“是吗?可它们听起来不太像啊。”神明笑着说。“它们听起来倒更像是你在试着开解这个自讨苦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