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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远处腾起的如坐地烟花一般的光焰,感受着袭来的滚滚热浪,身着锁子甲但未戴头盔的将领眯了眯眼,往地上啐了一口,有些意味难明地低声道:“还真是有点儿无法无天了……”
“将军,这……”
“你不必猜,也不必问,”将领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穿着玄国文官特有袍服的官员,漠然道:“你只要做好你这个镇长该做的事,别的一概与你无关。”
官员心中一凛,也不再问。只是应答一声之后便告辞而去。不一会儿,夜空里的大街小巷便传来了诸如“范府走水,临近百姓撤离”等镇上官吏的呼喊。
将领这才缓缓将目光放低,看向了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一道身躯。
有进气,没出气。
“知道你有话说,但我不想听。”
镪喨一声,长刀出鞘,血溅三尺,人头滚落。
将领并不收刀,转过身来,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武馆的匾额,随后收回目光,看着身后百余名沉静如铁铸的甲胄士兵,沉声道:
“出发!往范府拿人!”
整齐的脚步声短促而有力,仿佛沙场上擂响的战鼓。
不多时,这里再一次重归夜晚的寂静。
只留一地污血,既映皎月,也浸泡着一颗并不瞑目的人头。
……
火焰缭绕的废墟之中,已被熏得满脸黑痕的范青书掀开身上的木桌断板,半躺半坐,大口地喘息,却因吸入了浓烟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挥手散开眼前的烟尘,先是看见了仍旧站在原地的那个瘸子的小徒弟。
那小娃娃虽然年纪不大,可却仿佛丝毫不受火光浓烟的影响,双眼紧紧盯着烟尘最浓、火光最亮处,脸上似有不可置信的神情。
恰巧一阵风来,刮去了那处遮目的烟尘。
于是范青书循着那娃娃的目光看了过去——
钟老管家双目紧闭,半身焦黑,已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不知生死。
在老管家的胸口上半寸处,吴看山燃着青火的手掌悬停半空,不得寸进。
因为一只稳定的左手,正紧紧握着他的小臂。
与此同时,在他的脸庞正前方半寸处,静静悬停着一个拳头。
“年轻人,要再惜命一些。不仅要惜自己的,也要试着惜一下别人的。”
坐在轮椅中的赵楷之如是说。
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