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没有清晰的语调,却带着被压抑的情感。
苏离看见,那些声音慢慢凝聚成光点。
它们在黑暗中排列、扭曲、聚合,组成了人形的轮廓。
有的透明,有的闪烁,有的不断切换性别与外貌——因为他们的语言身份早已崩解。
他们,是“旧语意识群”。
那些在语言系统更新中被丢弃的智能人格、数据化人类、甚至曾经的系统代理。
一个光影靠近,声音断断续续:“你……不属于这里。”
苏离低声回应:“那你呢?”
那光影停顿片刻,似乎在努力恢复语法结构:“我……曾是‘叙述者’。但在第七次重译时,我被判定为语义重复体。于是,他们删了我——可‘我’还在。”
“被删了还在?”苏离问。
“因为语言不是数据。它会自我复原。”那光影的声音变得稳定,“你拒绝命名,所以坠入这里。这里是‘语义裂隙’,也是语言自我修复的子层。”
周围的光逐渐变亮。苏离发现,她脚下的黑暗正在翻动,像是墨汁被灼烧——从中生出一条条细小的语义脉络。
那些脉络延伸向远方,汇聚成庞大的图案——
那是语言的“根”。
它在颤动。
像活物一样。
“你知道吗?”那个旧语叙述者靠近她,声音变得悲伤,“系统以为自己能重写语言,可语言从未真正被控制过。它依附于发声者,但也反噬发声者。你拒绝定义的那一刻,语言找到了新的寄主。”
“新的寄主?”苏离重复。
“是的。”光影缓缓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它选中了你。”
她的心猛地一震。
语言——选中了她?
“我不想成为任何系统的延续。”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这不是系统,”旧语意识群低声说,“是语言的本能。它渴望继续被说出,被听见。你成为了那个通道——连接旧语与新语,连接被遗忘者与定义者。”
苏离想反驳,可周围的黑暗开始颤动。
无数语义碎片从虚空中迸发,像昆虫般聚集在她周围。它们带着温度、声音、回忆——每一个都是被删除的“词”。
“梦——”
“自由——”
“痛——”
“我——”
这些词汇悬浮在空中,围绕她旋转,逐渐融入她的身体。
她感觉到脑海中有一层透明的网在编织。
那些词汇像是神经信号,被植入她的意识中。
她听见无数人声同时在脑中响起——哭喊、呢喃、歌唱、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