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也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
他勾了下唇,目光促狭:“你真这么想的?”他似是不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先前她对他的那些尖锐评价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此刻被他这样一问,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窘迫。
“这种事没有撒谎的必要。”她特意以严岳的事,作为她改变想法的借口:“你对严都督的付出,便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我这样说……”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看着他:“应该并没有不妥之处?”
“是没有不妥。”他神色淡然,眼中笑意轻浅。
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里并无算计,反而显露出几分难得的闲适:“只是我记得,你从前对我颇为厌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褒奖我的话。”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道:“‘没那么坏’这样的话…也算褒奖?”
“怎么不算。”他回得坦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算。”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暧昧,羽涅反而不自然起来。
她总觉哪些地方变得奇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样的感觉她来不及去细究,但听他问:“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陛下就跟你只说了我的事?”
关于天子提出的婚事,以及想要与他联手合作的意图。这两件事压在羽涅心头,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起,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桓恂以为她是心存顾虑,不愿坦言。
他眉眼稍稍带着些许笑意:“无妨,若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羽涅听他这么说,心中却在隐隐担忧,他要是有心上人,自己答应了天子的指婚,岂不是坏了人一段姻缘。
然而事已定局,再无转圜可能。
她几经思量,终于还是迟疑着开口,说出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桓恂……”她叫他名字时,他忽然想到阳春三月时盛开的花,落在耳中好像是甜的。
“嗯?”他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脸上是两人都不曾察觉的专注。
她眼神微动,语气游移不定:“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话音落地,他带着几分散漫的神情蓦地一滞,胸腔里传来咚咚的声响。
他凝视她片刻,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注视得太久,旋即好整以暇稍稍坐直,收敛了姿态。
接着,他重新迎上她的视线,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指间的玉韘,动作随着他一开口渐渐停滞:“那你呢?”
羽涅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一时语塞。
她心想,怎么还有人用问题回答问题的。
她原本是来试探他的,却反被他将了一军。
“我……”她张了张口,心想不能遂他所愿。
他并未催促,只是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马车内有些闷热,微晃的帘隙漏进刺眼的阳光,窗外市井喧嚣不绝于耳,衬得车内这一方天地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