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全是为了张春和,有些事若是说出来,他只怕林斐然会更恼他。
少顷,他还是开口:“是师尊告诉我的。”
“他曾请人卜算过,说我与秋瞳命中有缘,终成眷侣,而你……我会与你成婚,但没有结果。”
“那我当初与你表明心意,你明知无果,却还要接受……”
林斐然缓缓吐息,没再往下说,但目色沉下半分。
她并没有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关系伤感,只是惊觉一抹寒意掠过脊背,那是对命运早被人掌控其中的悚然。
张春和重生一事,已是疑无可疑。
或许她的挣扎、奔逃、叛出,对他、对密教而言,不过是盘上一枚小棋,微不可言。
林斐然的目光仍旧落在卫常在面上,她想,他又何尝不是其中一枚?
她眼中甚少出现这样复杂的目光,卫常在也不常见到,此时与她对视许久,他忽然开口:“不一样。”
林斐然问道:“什么不一样?”
“慢慢,就算你这样看着我,但还是和师尊、和秋瞳不一样。”
“什么意思?”
“说来你或许不信,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这样盯着我看,其实是想从我身上搜寻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们看的不是我。”
林斐然一顿,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免有些讶异于他的敏锐。
卫常在又道:“只有你眼里的我是我,只有你看到的是我,在你眼里,卫常在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林斐然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抿唇莞尔,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你知道,但我没能想到的缘由。”
他转身看向天际,这是他构建的小世界,天幕中只有一轮无暇的明月,没有黑云与繁星。
“但是我很庆幸,你不像他们。他们可以看不见我,但你不可以。如果连你认识的卫常在也是另一个人,那我又是谁呢?”
林斐然就像是他的一处锚点,从他记事开始、动情开始,就处处与她有关,他也乐意如此。
不论是师尊还是秋瞳,他们将他误认,他只会了然地想:原来他们这样对我,是因为另一个人。
心中或许会有其他波动,但都可以按下不表。
可若是林斐然将他误认,他却是不能接受。
林斐然闻言沉默,随后不由得道:“他们将你当成另一个人,你不生气?”
出乎意料的,卫常在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前方一轮明月,凝视许久,久到花影轻摇,这方小世界无故刮起了风,他才开口。
“师尊对我有生恩在先,又抚育教导多年,纵是拿我做狗,也是应当的。人与狗,其本质又有什么分别?”
林斐然已经不知如何开口。
他回过头来,几缕碎发缠上梅簪,又吹落到他眼上。
“慢慢,你也可以拿我做狗,我总是甘愿的,比起师尊,我肯定更效忠你,或者说,我更愿意。”
林斐然从小知道,卫常在向来是没有羞耻心的,哪怕是把他扒光扔到街上,他也能神情自若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