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还懵懂地不知道发生什么,蜷缩到哥哥毛茸茸的脚边,谷雨咬牙为他擎起空间。
只是好重。
太重了,他的胳膊颤出虚影,只能祈求着爸爸妈妈快回来,他真的撑不住了。
那是周谷雨妖生中最漫长的时间。
发散的思维飘回吃夜宵的那晚,他突然想,如果家中没那么多孩子,如果只有他和父母该多好。
灰兔子的圆眼里流露出暖意,又很快转为哀怨。
他清楚,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孩子,父母肯定会选择冬至的。冬至被憋闷的环境呛得直哭,他却不敢松懈力道,只能任由冬至哭得脸颊发紫。
无数次他想放弃。
又无数次坚持下去,谷雨想,这次他保护住冬至,爸爸妈妈一定会……
“冬至呢?!”
废墟之外,传来父母哭天喊地的声音。
他的眼眸亮起星光,然而冬至似乎已经哭到窒息,连嘶哑的哭声都发不出来,他连忙咬牙喊:“在这!”
周围不断被拓宽,洒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多。
谷雨充满希冀地看着,一双手伸进来胡乱摸索后,扯住冬至的腿将他轻柔托出去。
“爸爸妈妈我——”
压力骤增的头顶将他往下压,谷雨的腿被迫弯曲,只是这样就无法再用力了,压力像是数以万计的海水。
“不好,又塌了!”
混乱的震动中,原本能靠着支撑形成的小缝隙都被摁实,谷雨的头磕到碎砖,连艰难挪动都是奢望的谷雨后知后觉。
自己的身体被压瘪了。
旅程的最终,他看向有光洒进来的缝隙。
爸爸妈妈的身边聚着灰头土脸的兄弟姐妹们,而父母正抱着扯嗓哭嚎的冬至喜极而泣,没人发现他不在。
圆眼里的光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们为什么,看不见我。”
油泼面已经坨成一团,符叶试图用筷子搅,结果搅碎的粉末很影响食欲。
她干脆用筷子夹起面坨,像咬饼似的吃。
“你恨父母吗?”
“可以恨他们吗?”谷雨认真问,他是真的不知道。
“生太多的孩子,却忽视你们,害怕违建的事情暴露,所以干脆不去申报你的死亡,将你自己留在这,你的父母对你,确实有亏欠。”
谷雨眨眨眼:“就像他们不太爱我,我也不会很恨他们。”
爱就像是储蓄罐,他们自出生起,就抱着空荡荡的罐生活。
灵魂游荡的谷雨不喜欢回家,因为不想看到蜗居在房间内的兄弟姐妹们。
他似乎能看到他们的未来,那是他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必然,只是谷雨率先死在那场违建造成的事故里。
他们早晚也要死在某处的,即便不是肉体消亡,也是灵魂受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