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他终究是熬不过侵蚀身心的困意,就这么靠着床柱,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沈子尧的声音。
“将死之人,难得起一回小孩儿心性,果然……”
宿云淮只当是梦中的呓语,挪了挪身体,寻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却不知,沈子尧此时正睁着眼,复杂地看着他。
灯影摇曳,一明一暗。
沈子尧抬起手臂朝宿云淮的方向伸去,但是从黑暗跨向光明的那段距离,却宛如存在着巨大的沟壑。
放下手,沈子尧侧躺着将脸面向墙壁。
脑中想起了许多事,余光看着宿云淮略带匪气却甚是纯然的面庞,不由叹息出声。
“当真是因果报应……”
若是沈凌风当年没有利用宿云淮的母亲构陷魏家通敌叛国,若是沈凌风当年没有被权力蒙了心,若是魏家当年不曾功高震主……
或许宿云淮如今,应该是意气风发的魏云淮吧。
——权力,当真有万般好?
沈子尧不明白。
他自降生便无一日康健,现在细想,或许是他背负着沈凌风的罪孽?
阖眼。
即使宿云淮得到了真相,又能如何?为魏家洗冤又谈何容易?
他不是不明白宿云淮的打算。
正是因为太明白了,太懂沈凌风这个父亲的阴狠无情,他才不愿意告诉宿云淮要的答案。
做个山匪,逍遥快活,这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又何必自找麻烦,引来杀身之祸。
若宿云淮想达成所愿,除非——圣明之人换旧人。
“或许这一天,也快了。”
沈子尧呢喃道,细小含糊的声音在这夜里,就像是不曾存在。
而宿云淮也只是偏了偏头,藏在臂膀之下的手牢牢握紧……
“好,收工。”
康戎喜滋滋的声音刚落下,言之瞬间从宿云淮的角色中剥离出来。
司禹虔诚地看着言之——这是他的帝王,他发誓追随一生的人。
趁着“工作人员”们非常自觉的为二人腾出空间,言之这才得了机会和单独司禹说话。
“禹安,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