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参将王贲的牛皮护腕下露出一截黄绢——那是三日前写好的《请诛国贼疏》抄本。
≈ot;诸位当真信那套说辞?≈ot;
赵承嗣将马鞭掷在沙盘上,惊起几只嗜血的蚊蝇,≈ot;清君侧是假,探虚实是真。你们各家节度使连军饷都凑不齐,倒有闲心管玄真子的死活?≈ot;
帐外忽有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幽州司马崔琰掀帘而入,甲胄上还带着露水:≈ot;刚截获陛下发往冀州的加急文书,今年漕粮改道走汴河。≈ot;
他摊开舆图,指尖点在汴梁段的标记上,≈ot;这河道去年被刘节度使亲手炸毁过。≈ot;
五更鼓响,长安王城的朱雀门缓缓开启。
楚云轩的龙辇经过门洞时,他伸手抚摸砖缝里暗褐色的血迹——两个时辰之前前,王将军在这里杖杀了十九名请愿的太学学生。
≈ot;都安排妥了?≈ot;
楚云轩闭目养神,指尖敲打着鎏金扶手。
韩彰在辇侧压低声音:≈ot;玄真子已在诏狱大牢,林丞相也拟写了减赋诏书,至于冀州王,并不曾与北郊有何往来。”
“他倒是忠心,只是不知他忠的是谁的心。”
闻言,楚云轩冷笑一声,只吩咐韩璋去替他办事。
待到了第二日早朝,宣政殿比往日沉默了许多。
楚云轩的指尖划过《山河赋税考》的绢页,朱砂批注在条目上晕开血渍。
丹阶下跪着北郊叛军派来的请愿军,只听得他声如洪钟:≈ot;玄真子妖道祸国,请陛下即刻下诏罪己!≈ot;
≈ot;准奏。≈ot;
楚云轩突然开口,惊得檐下燕雀乱飞。
他示意中贵人灵均展开三尺素绢,≈ot;即日起九州夏税三成,撤各道监军使,改由藩镇自募府兵,寡人会在七月十五夜在凤凰台亲下罪己诏,以安诸位忠君之心。≈ot;
林宸握紧了手中的笏板,他身后官员们的窃语声霎时凝固。
这让步远超清君侧檄文所求,倒像把快刀递到各诸侯手中。
“陛下,这是供状!”
请愿军将供状呈给中贵人灵均,之后便送到了楚云轩的手中。
看过后,楚云轩将供状摔在丹墀下,“玄真子欺君罔上,私吞丹砂三万斤!寡人真是错看了他!”
满朝文武的笏板发出细碎碰撞声,谁人也不敢多言。
退朝时,某位新晋的官员凑近同僚耳语:≈ot;减赋诏盖的是作废的传国玉玺,印泥掺了朱砂……≈ot;
话未说完就被玄甲卫拖走,青砖上留下十道带血的抓痕。
……
时间来到了七月十五中元夜,玄真子的囚车在万众瞩目中驶入明德门。
长安百姓挤在御道两侧,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方士披发戴枷,只觉得人心不足。
心中也甚为惶恐,叛军就围在外面,性命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却没人注意到押送队伍里混着一个哑巴脚夫,更没发现朱雀门守将换成了韩璋的心腹校尉。
因为这一日,北郊的八千叛军已经围在了宫城外。
玄真子的囚车正是给叛军看的一场好戏。
此刻的北郊大营正杀猪宰羊,将士围着篝火传阅减税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