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六远看竟有一眼熟的人早早就落座了席位,那男子正是先前在外面遇到打着补丁的倒霉蛋,此时正捧着线装书的手背爆着青筋,书页边缘卷成毛边,倒把步战法三个篆字衬得愈发锋利。
这位兄台,敢问看的什么书?
江十六故意将指节磕在紫檀栏杆上,叮咚一声惊得那人猛然后仰,后脑勺地撞上金丝楠木柱。
噢,这是兵书……
书生揉着脑袋咧嘴,门牙缝里还沾着片菜叶,出自前朝大将赵重涣。
江十六嗅到股墨汁混着咸菜的气味,喉间溢出轻笑:看阁下这身板,莫不是要考武状元?他腰间白驹剑有意无意晃过对方眼前,剑柄缠着的布条绞着几缕暗红。
谁料那书生竟抚掌而笑,颧骨上的高原红随着动作颤动。
夷人铁骑已踏破燕殇关,我等读书人若只知之乎者也,难道要等弯刀割断喉管时,再捧着四书五经与他们论孝道?
江十六瞳孔骤缩,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剑身纹路。这话像支淬毒的箭,倏地扎进他心窝
——想起金陵之战,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抵抗,而那些御史台的腐儒还在朝堂上争论以德服人不出兵来源,不过就是拿不准帮哪边罢了。
江十六。他忽然抱拳说道,腰间白驹剑在烛火下泛起青芒,平生最喜与你这等有意思的人教朋友。
张狂。
书生起身时踉跄了一下,靛蓝直裰下摆还沾着草屑,幸会幸会。他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江十六的剑,喉结在瘦削的脖颈上滚动,不知江兄是来买何等物件?
江十六盯着对方发亮的瞳仁,勾起嘴角,护甲划过腰间银袋,窸窣声里裹着三万两银票的脆响:买命的东西。”
两人简单言语了几句便回到座位等候竞拍开始了,常生蹑着脚溜回席位时,江十六正用尾指勾着鎏金册贴转圈。
八盏琉璃宫灯同时爆出璀璨光华,管事踩着满地流金登台,绛红袍角扫过汉白玉台阶,惊起暗香浮动。
十六哥,那酸书生一看就不是大户,估计就是来走过场的,你不用花心思在他身上…。。常生还没说完,却被震耳欲聋的锣声截断话头。
管事袖中甩出的红绸如毒蛇吐信,正正抽在青玉貔貅镇纸上,惊得前排宾客茶盏叮当乱响。
承蒙诸位赏光!
管事沙哑的嗓音裹着内力,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江十六望着台上流光溢彩的拍品,后槽牙无意识磨挲着。
三万两的凝骨丹……
常生捏着嗓子嘀咕,被江十六肘击闷在喉间。
直到那尊鎏金蟠龙鼎被抬上展台时,江十六才觉出掌心洇湿的汗意——这等能引动地脉道源的法宝,起拍价竟是凝骨丹的十倍有余。
喜欢太岁劫请大家收藏:(www。xiakezw。com)太岁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