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沙尘被染成金粉,三百冲锋营将士的刀光劈开弥漫的沙土。
江十六跟着女将的脚步,嗅到她甲胄缝隙里漏出的沉水香,混着铁器特有的血腥气,竟比檀香还要惑人。
常生突然撞了他一肘,顺着目光望去,女将的朱红披帛被夜风卷上旗杆,在朝阳里烈烈如战旗。
怎么的十六哥,魂儿被勾跑了?常生肘尖捅得江十六肋骨生疼,嘴角却咧到耳根,先前去勾栏听曲的时候都不见你这般模样,这莫不是你给我寻的大嫂?
江十六正要反手给他脑瓜弹,余光瞥见玄甲红缨正踏碎满地尘烟而来。
女将的鹿皮靴底沾着演武场的红沙,随着步伐甩出细碎的火星子。他喉结滚了滚,把翘到半空的食指又蜷回掌心。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话尾坠在风里,轻得像是蝉翼擦过柳叶。江十六盯着女将甲胄下若隐若现的胭脂红束腰,忽然想起勾栏头牌腰间的绸带,都是艳得能滴出血的颜色。
可那些脂粉香浮在铜臭里,终究不如这沙场上混着铁锈的沉水香动人。
好看些的女子,江十六是会多看两眼。不过勾栏听曲也只是听个乐呵,再怎么好看的女子看多了也会腻。
这位女将倒说有几分姿色,不过一想到可能是哪位官老爷家子嗣,派来军中吃人血馒头镀金升迁的。他心头不由得一阵作呕。
江十六虽当捕头时会捞几分油水,但街坊邻居有个大小事,他嘴上嫌麻烦,却还是会身不由心的去帮忙。他并不想那些走狗同流合污,更看不上吃人血馒头的官僚子嗣。
交头接耳的那几个,解散后去领五十军棍!女将的唢呐嗓炸开在列队里,惊飞了檐下打盹的灰雀。
江十六看见她眉梢挑起的弧度,像出鞘的刀刃掠过残阳。这女子训话时总爱用枪杆敲盾牌,玄铁相击的脆响混着汗珠砸进黄土的声音,敲得人心尖发颤。
知道你们是被逼充军的泥腿子,可上了战场,要想保住这条命,勤练比什么都重要!
林凤启突然旋身演示拦拿扎,枪缨抖出朵红云。这确实是最基础的士兵列阵枪法,孟乾元那些乡勇学的也是这几招。
要想让一个常年抡锄头镐把的农民学着怎么一夜化身战场百人屠是不可能的,只能教他们怎么活下去。
打仗嘛,老兵才值钱,活下来点老兵一个人就可以带动十个新兵。
江十六一边照着做一边沉思着,从这女将口中他得知,这冲锋营不过是城中抓来的几个壮丁组成。显然城中兵力空虚的事儿真坐实了。
不过那女将虽言语刻薄,但从中透露出的几分怜惜无辜百姓的善意,倒是让他对这位女将有了少许改观。
上位者对下位的怜悯,都是建立在价值之上的,对他们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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