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麦基欣然说道,“DoitjustforMr。Wu。(好,我们为伍先生破例。)”
几乎是眨个眼,挺举就将稳赚到手的十二万洋钿拱手相送,这于顺安就如惊雷轰顶。待醒过神来,顺安啥也不顾了,拔腿就朝鲁宅里跑。
显然,挺举这个决断大出俊逸所料。
在俊逸这里,这一仗已胜券在手,他甚至已在盘算挺举能够为他赚到多少银子,以及他如何回报挺举。然而,意外却又发生了。
“鲁叔呀,十二万块,整整十二万啊,”顺安伤心欲绝,“就这样在眨眼间打水漂了!”
俊逸坐不住了,当即与顺安赶往谷行,没走几步,又觉得不妥,吩咐齐伯去叫挺举。
挺举与齐伯赶回来时,俊逸、顺安早在客堂里等候,脸色尽皆阴沉。
“鲁叔,”挺举显然晓得发生什么了,干笑一下,“我本说晚上打总儿禀报你呢。”
“坐吧。”俊逸指指座位。
挺举坐下。
“挺举,”俊逸眉头紧拧,“事体方才晓迪讲给我了。我想问问你,为何这么做?”
“鲁叔,”挺举迟疑一下,“这米是运去赈灾的。”
“赈什么灾?”不待俊逸出声,顺安如连珠炮般发作了,“赈洋人的灾吗?我们自家的灾啥人来赈?洋人欺侮我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凭什么去赈他们的灾?鲁叔……”
“挺举,”俊逸摆手止住顺安,“与洋人签合同没?”
“还没签呢,”挺举应道,“我正在与里查得先生起草条款,明日正式签署。”
“你看这样好不?”俊逸吁出一口长气,“既不是八块,也不是六块,我们取个中间数,七块卖给他们吧!”
“鲁叔,我都讲好了的。”
“这有什么?”顺安叫道,“合同不是没签吗?口说无凭,洋人认的是合同。”
挺举勾下头去,没有睬他。
“就这样定吧。”俊逸语气果决,“你这就去与里查得、麦基商量一下,把所有托辞推到我身上。挺举呀,这是笔不小的款子,六万块哪。即使这样,我们也便宜他们一块,仁至义尽了!”
“鲁叔,”挺举沉思良久,抬起头来,语气同样坚定,“我不能这么做!”
“挺举!”俊逸的声音稍稍严厉,半是呵责了。
“鲁叔,”挺举从袋里掏出俊逸写给他的授权书,双手递过去,“如果一定要这样,请你收回这张纸头。”
“你——”俊逸既震惊,又尴尬,大口喘会儿气,摆摆手道,“挺举,鲁叔没啥说了,就……就依你吧!”
“鲁叔,”挺举收起纸头,缓缓起身,“要是没有别的事体,我……走了。”
话音落处,挺举朝俊逸鞠个大躬,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堂门,走向大门。顺安怔了会儿,紧步赶出来,追在后面。
顺安一直追出大门,追到大街上,见挺举仍在闷声前走,大声喝道:“伍挺举,你站住!”
挺举站住步子。
顺安语气严厉:“你这就给我回去,向鲁叔道个歉!”
挺举看着他,动也不动。
“阿哥呀,”顺安放软声音,“你……你哪能真就像个倔罗汉呢?你是啥人?你不过是鲁叔用的一个伙计!鲁叔放权给你,是赏你脸。看看你,哪能在鲁叔跟前显摆那张纸头哩?你这是当别人面打鲁叔耳光,晓得不?你……”
挺举目光怔怔地盯视顺安。
“还在倔哩?”顺安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啥话都甭说了,这就回去向鲁叔道歉。无论如何,我们年轻,我们少不更事,鲁叔大人大量,一定会体谅的。”
“你讲完没?”挺举冷冷地盯他一眼,一把甩开他,扭转头,扬长而去。
顺安指着他的背影,跺脚道:“伍挺举,你……算你有种!”
挺举与顺安走后,俊逸又在客堂闷坐一时,起步上楼,再次走进他的小香堂里,晚饭也没吃,面对观音像一直坐到深夜。
自从卷入粮战,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香堂里度过的。
小半夜时,齐伯推开房门,走进来。俊逸有过严格规定,只要他进小香堂里,包括碧瑶在内,什么人不经传唤,都不许踏入半步,只有齐伯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