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紧随其后,声如洪钟:“关键是这词写得够好!”
“道尽了陛下起于微末、再造华夏的雄图伟业!”
对坐的秦王被这两人惊得一哆嗦,再听他们所言,更是懵了。
这调子在他听来如同鬼哭狼嚎,词句更是直白得不如秦淮河畔的歌姬小调。
他本能地就想出言反驳,但余光一扫,瞥见御座上的朱元璋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秦王顿时心领神会:老爷子这是爱听啊!
这种拍马屁的机会,岂能让老四和蓝玉专美于前?
他心思电转,当即朗声道:“唱得虽好,词也雄壮,但也有美中不足之处!”
见朱元璋目光投来,秦王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挑刺:“那个演父皇少年时的后生,体态过于富润了!”
“谁不知道父皇当年历经磨难,食不果腹?他那张脸,一看便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子,演不出父皇当年的艰辛!”
他偷瞄了一眼朱元璋,见老朱神色不变,便放胆继续:“当然,最不像的,还是演父皇登基之后的那位!”
“英武是有些,但用后世的话说,不够帅气,不够俊朗,不及父皇天颜万分之一!”
“眼神之中,更是毫无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也无君临天下的帝王之相!”
“若这两处能寻得更神形兼备的伶人,配上此等雄词,方算完美!”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朱元璋便呵呵笑了起来,摆摆手道:“演戏嘛,较什么真?”
“难不成真找个饿成皮包骨的孩子来演?”
“后世早已没了皇帝,又能去哪里寻个真皇帝来演?”
“咱看啊,挺好,都挺好的!”
殿内除却侍立的宫人,仅有五人。
老朱是歌曲主角,朱棣、蓝玉、秦王都已变着法儿地夸过了,只剩下晋王还杵在原地。
晋王心中已是万马奔腾。
混蛋!
一群溜须拍马的无耻之徒!
为了哄爹开心,脸都不要了!
好话都让你们说尽了,让本王还能说什么?!
他硬着头皮正要起身,搜肠刮肚地想挤出几句赞美之词,那天幕却似解他危难一般,并未如往常般展开评论区,画面直接一闪,切换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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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干里,其名源于古语“山间长平地”。
坐落于巍峨的聚宝门外,紧邻滔滔秦淮河。
放眼望去,是连绵的乌瓦粉墙与纵横的街巷,舟楫往来,人声不绝。
当那首为朱元璋谱写的歌曲以排山倒海之势响起时,整个长干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没有王爷将军们的喝彩,只有无数双在岁月和苦难中变得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天幕上闪过的画面。
流离的难民、森森的白骨、破败的寺庙,以及那支一往无前的红巾军。
蹲在河埠石阶上的陈老伯,年轻时在黄河工地上被元兵抽瞎了一只眼。
他听着歌词,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用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