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把那张巨大的地图照得忽明忽暗。上面沟壑纵横,城池密布,在我眼里却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哎呀,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策略游戏嘛!
龟兹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楼兰是陷入困境的,而我呢,嘿嘿,就是那个执棋的人,在幕后操控一切。
别人看到的是兵临城下,是边疆燃起的烽火狼烟,我看到的,却是一场早就设定好结局的沙盘推演。胜负早已注定,只是他们还没看明白罢了。
九月十六,敦煌驿馆的深夜静得可怕,连灯芯燃烧的噼啪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墨鸢和轲生站在我对面,表情严肃得像要上战场。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停在了龟兹西南边,那片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盐湖。
兵法上说,攻心为上。我的声音在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但在攻心之前,得先打断他们的腿。龟兹最得意的就是他们的铁骑,这就是他们最粗壮的大腿。
墨鸢的眼睛多尖啊,立刻抓住了关键:马蹄铁!他们的锻造技术离不开碱水淬炼除锈,否则新打的马蹄铁不出三天就会生锈,把马脚都弄伤。
没错!我赞许地点头,但我们不能亲自出手。大秦的巡行吏,怎么能当土匪呢?我们要让这件事,看起来像一场。
我把一张新画的图纸推到轲生面前:这东西叫沙地集露架,晚上能凝结水珠,聚沙成泉。你挑三个最机灵的巡行生,假扮成关中商人,混进盐湖周边的村子。就说可怜他们干旱,免费教这个方法。但这个方法有个……我故意顿了顿,看着轲生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引水渠必须经过几处特定的沙丘,才能聚拢天地灵气。而那几处沙丘,恰好是盐湖作坊水源的上游。
轲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深深鞠了一躬,把图纸收进怀里:三十天之内,龟兹的上万匹马,都会寸步难行。
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像一滴墨融进了大漠。
两天后,九月十八,咸阳的加急文书像催命符一样到了,送信的驿卒脸都吓白了。
是李斯亲笔写的,每个字都带着雷霆之怒:陛下非常生气,已经命令上将军蒙恬整顿军队准备出发,问你为什么拥兵自重,隐瞒军情不报!
营帐里的将领们听到这个消息,脸都吓成土黄色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我却只是拿起笔,在一卷竹简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驿卒:立刻送回去。告诉丞相,半个月之内,要是楼兰城被攻破,我自愿提着脑袋去见陛下。
那句再兴王师不迟,是我对陛下的保证,也是我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送走驿卒,我立刻发出第二道命令:传令下去,原定交给乌孙的第二批建筑构件箱,暂停发货。改派两名建筑教习,带着全套图纸,马上出发,楼兰,在那里停留十天。
副将不理解:将军,这时候去楼兰,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笑了:我们不去,怎么给龟兹的士兵们一个撤退的理由?对外就说,建筑司感动于楼兰坚守不容易,特地派教习过去,顺便讲学,教他们塞上暖棚抗旱轮作的方法。
命令一下,两名教习带着全套图纸和模型,大张旗鼓地进了被围困的楼兰城。
他们不但不躲藏,反而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公开搭建起晶莹剔透的暖棚模型,墙上贴满了图文并茂的《抗旱作物轮作表》。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就飞出了城墙。
龟兹联军里,本来就有很多是被胁迫来的干旱部落的人。
他们世世代代和黄沙打交道,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片长出粮食的绿洲。
现在,梦想中的神奇技术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而他们却要为龟兹王卖命,去攻打掌握这些技术的城邦。
军心,从这一刻开始,明显涣散了。
当天晚上,就有三个士兵冒死逃离军营,不是去投降,而是跪在楼兰城下,只求一张能看懂的图纸。
九月二十,晚上。
一只全身漆黑的新式飞鸢在墨鸢手中展开。
它的骨架更轻,覆盖着桐油布,肚子下面挂着一个特制的卡扣,能负重五斤,逆风飞行三百里。
去吧。我轻声说。
两只墨鸢起飞,一只向东,飞向咸阳,带去我的阶段密报。
另一只向北,在夜幕掩护下,准确地把一枚密封的陶丸投向了车师、焉耆两地的巡行工坊。
陶丸碎了,里面的指令只有八个字:互助链,支援楼兰。
这是我布下的一条经济生命线。
第二天早上,车师突然宣布,向所有过境的秦国商人低价抛售储备的薯粮,唯一的要求是,必须把其中三成运往楼兰方向。
焉耆更直接,宣布凡是运输粮食、布匹、药材等生活物资去楼兰的商队,一律免除所有过境税。
一时间,通往楼兰的商路上,秦国商人络绎不绝。
他们也许到不了城下,但大量物资聚集在周边,通过各种渠道流进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