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点点头:老人家说得对。那么,这个正统该不该变,我们不听别人的,也不问老天,我们让自己说话。
木板抬起来,两幅土壤剖面图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大家面前。左边是年年种黍米的老方法田:土色发黄,板结得像石头,挖一尺深都看不见活物,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右边是我们推广的薯麦轮作新田:表层是厚厚的腐殖层,土色黑亮黑亮的,疏松透气,随便一铲子下去,成群的蚯蚓翻来滚去,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草根发酵的微酸清香——这是生命在呼吸的味道啊!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叹声。一个老农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新田的土,搓了搓,喃喃自语:这。。。这才是活土啊。
接着展开的是阿黍画的土脉四季图。她用炭笔画星轨,用陶片标记土壤湿度,结合上百个观测点画成了这幅图。线条流畅,数据严谨,好像把天地运行的规律都画出来了。
种红薯不是逆天而行,反而能养地。我指着图上夏天种红薯秋天种小麦的循环,这不是胡来,是观察星象、研究土质、验证四季得出的实实在在的道理——这才是真正的**农道**。
两个字一出口,人群静悄悄的。但是他们看得懂那肥沃的黑土,看得懂那翻滚的蚯蚓,看得懂那一筐筐沉甸甸的收成。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祝商身上。他摇摇晃晃的,眼睛里还闪着最后一丝疯狂:就算丰收了。。。也是奇技淫巧!我们应该敬天法祖,守着老规矩等待时机!
放屁!桑娘从人群里挤出来,眼睛通红,声音因为悲痛而沙哑,我儿子快饿死的那天,我把家里最后半把瘪谷子塞进他怀里。。。可是有什么用!他还是没挺过来!你告诉我,是你嘴里的重要,还是我儿子的命重要!
全场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杜衡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他曾经是我最激烈的反对者。他对着嬴政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向祝商,声音苍老却坚定:老夫以前以为守住祖传的方法就是保护农业。可是桑娘的儿子,南阳饿死的人,让我看明白了——真正保护农业的,是能让老百姓碗里有饭吃的人!
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祝商!你要是真为农业好,就该低头看看脚下的泥土,而不是总抬头问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
祝商浑身一软,一声跪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嬴政缓步走来,弯腰从土里刨出一颗熟透的红薯,亲手掰开——金黄的薯肉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引来几只蜜蜂地围着转。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稳如雷:朕问过太医,这东西没毒;问过农师,这方法可行;问过百姓,这粮食能救人。如果让天下人吃饱肚子都叫,那朕,宁愿逆天一次!
他把半块红薯递到祝商面前:你既然自称是保护农业的人,今天就在万民面前尝一口。要是觉得苦涩难咽,朕马上烧掉所有红薯;要是觉得甘甜可口,能救万民于水火——你就承认,你错了。
祝商泪流满面,犹豫了好久,终于把红薯塞进嘴里。甘甜、软糯、温热瞬间充满口腔——这是土地最慷慨的馈赠啊!
泪水滚滚而下,不是悔恨,而是信仰崩塌后的巨大震撼:他拼尽一生抗拒的东西,竟然这么。。。这么好吃。
三天后,祝商主动要求到司农院当差,不要俸禄,只求编写《旧俗辨谬录》,来纠正错误观念。
巫祝沮衍被流放到岭南的瘴疠之地,在路上病死了。
《农政实录》详细记载了这个案子,成了司农院学生必修的课程。
秋收大典结束了,老百姓的欢呼声渐渐远去,仪仗队慢慢离开皇庄。夕阳照在金黄的麦浪上,映照着沉默的马车。
回去的马车上,阿黍一直很安静。晚风吹过新开垦的坡地,卷起几片落叶,好像大地也在低声说话。
她突然拉拉我的衣角,跳下马车,捡起一根炭条,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圈,代表那片坡地,又在圈里画了好多挥舞锄头的小人。
我蹲下身,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阿黍是想说,那里将来也要种满金薯吗?
她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得像太阳。我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望着远方:不止那里,阿黍。整个天下,都会变成我们的田地。
就在我望着远方、心里充满希望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一匹快马从咸阳方向飞奔而来,尘土飞扬。
季婴的亲信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递上火漆密封的竹筒:主公,西域急报。
我打开帛书,看到一行潦草的字:
金薯种玉门,沃土生白骨;一代饱腹日,十代断根时。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这。。。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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