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撤开了眼神,望着一片鳞光闪闪的河面,柔和了面容,仿佛是正看着他心底最深爱的人,说,“有了天下,才能更好的保护她。她命运多舛,背负了一个王朝的兴衰,前世今生亦不得幸福。我手中必须握有这个世界最高的权利,才可以帮助她改变命运。”
她心中重重一怔,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如此认真,严肃,凝重,不渝,坚定,深深撼动着人心的誓言。
他转身离开船舱,又丢下一句笑语,“她的醋劲儿可是大得很,武功也极强,一发起气来,公主您怕是小命难保,如此又何来的幸福和未来……呵呵呵……”
那笑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充满了对心中女子的爱意,和宠溺。
其实她一直也是不服的,所以才和月阙走得近,想刺激一下他。而那晚中秋宴时,看到轻轻与姜玉诰颇为暧昧的关系,也觉得有机可乘,经历这一天一夜,看到此刻她那般地急切和强悍,方知自己是比不上的。
轻轻的急切中,流露坚定不渝的气质,丝毫不输给江陵君。
“兰公主,您小心啊,你的眼睛现在还……”
“本宫要进王宫,你们谁敢拦我,我就不客气了!”轻轻大喝一声,让所有人都静止了动作。
高阳追上去,想拉轻轻,未料轻轻一个甩手,把她推得直往后倒,要不是自己的婢女,还真会跌得很狼狈。心中暗叹,果然有武功的人,力真大,先不说醋劲儿了,这脾气也恁是大得很。突然之间,她倒有些同情江陵君了。许是在人前那样凛然不可侵犯的人,到了这样的女子面前,怕也是个十足的妻奴吧?!
廊下又一个急促脚步声传来,来人一下拦住了轻轻,“丫头,你吸了毒烟,必须躺着休息。”
“屠大哥,我没有关系。奕哥哥一定受重伤了,你跟我进宫去看他,快!”
轻轻托起屠越人,就往外走。
高阳叹口气,还是追了上去,不过这次她没拉轻轻,只说道,“兰公主,江陵君的伤并无大碍,楚王已经给了他手谕,让他总掌王都禁卫军,应对王都外姜玉诰的围成大军。现在他应该在跟守城大将们商量对策。”
屠越人也称是,“轻轻,你冷静点。现在王都都在他的掌握下,他身边人那么多,不会有事的。现在你得先顾着点自己,你眼睛被烟曛,又提前丢了药,现在必须赶紧敷上新的,否则怕会一直如此了。”
为了转回这头执拗的小牛,屠越人只有撒了个谎。
轻轻在众人劝说下,还是乖乖回了屋。
但,“屠大哥,你待会儿去看看他,不然我不能安心,好不好?”
屠越人答应下来,若不这样,怕她还会闹着要出门了。这会儿曲池张罗着吃的来了,得了屠越人的提示,一边劝轻轻吃东西,一边将外面捞到的诸多传言、消息、情况,一一说给轻轻听。
不过,这法子是分散了轻轻对江陵君的过度关心,却又牵起另一件麻烦事来。
“姜玉诰夺了二十万大军围城,三日时限一过,不惜屠城夺位?!”
轻轻惊言,心下立即打起主意来。
“那耶律将军和鲜花军团他们现在如何了?”
曲池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怪自己多嘴,但高阳却拉着她摇摇头。其实她们不说,迟早这些消息都会传进来,让轻轻知道。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曲池依着高阳的提示,如此说着。
轻轻却突然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我们现在还是需要尽快跟他们联系上,他们在城外,正好与我们里应外合,才好化解这次危机。”
曲池一听,本来一直就很担心大哥,当下听轻轻这么有底气地说要帮忙,就更佩服了。而高阳看轻轻面对明明只是男人的事,还如此认真思虑着对策,也不免佩服起来。
一阵沉吟时,门外又进来一人,一见着轻轻,激动地叩膝一揖,那声音又重又响,惊得轻轻抬起头时,只感觉面前跪下的人身形颇为高大。
“公主,属下该死,救驾来迟。公主身子可无恙?”
是华真。一听声音,轻轻心中一动。忙伸手,立即就握住了华真的手臂,那冰冷却让她安心的皮制壁环。
“华真,我没事。太好了,你快告诉我当下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屠越人立即猛给华真打眼色,华真一时语塞,轻轻当然知道这层麻烦,喝声威胁道,“你们不让我知道的话,小心明天就看不到我的人。若我动了灵力,还是可以看清一切的。”
屠越人忍不住低叫,“我的姑奶奶,你这不是存心折腾我们嘛!少君在那晚离开时就警告过我们了,唉……横竖,你是非把刀驾我们脖子上,才安心!”
轻轻闻言,笑出了声,“屠大哥,你放心,我给你们颁个免罚令,以后出事奕哥哥就不敢迁怒你们了。”
屠越人夸张地哀叹模样,惹笑了众女子,而阿金居然又叼着怪果子进来讨好主人了,现在它已经发育到藏犬大小,虽然还比不上母亲,不过却能驮着小芝芝四处跑了。这方气氛和乐起来。
华真立即将掌握的所有情况,一一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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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楚王都城外,二十万大军驻地。
议事帐内传来一串喝骂声,一个副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走了几步又有些负气地回头报拳说,“九公子,臣下言尽于此,还望九公子三思而后行。”说完就离开了。
帐内,却早是一片狼籍,碎杯破瓷一地。
上座的人,鬓发有些凌乱,半垂的俊容上,一抹阴色投在眼下,俯撑兽皮扶手上的大掌,已经捏得青筋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