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第一场雷阵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紫檀木盒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阿菀正用软布擦拭那对“柳”字玉佩,水渍顺着拼合的裂痕渗进去,竟晕开一片淡淡的墨痕,像极了柳长庚留在溶洞岩壁上的凿痕。
“姑娘,柳大人求见。”侍女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阿菀将玉佩放回盒中,起身迎出去。柳明轩站在廊下,长衫下摆沾满泥点,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显然是冒雨赶来的。
“柳大人这是……”
“晚辈在整理叔父遗物时,发现了这个。”柳明轩将竹简递过来,“是叔父年轻时的手札,或许与溶洞岩壁上的残字有关。”
竹简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字迹却依旧清晰。阿菀展开一看,上面记载着柳长庚年轻时在桃花谷行医的经历,其中一段格外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下的:
“……暗河尽头有石门,门后藏着‘往生镜’。镜能照见前世,亦能篡改因果。兰家先祖为镇此镜,以桃花根须为锁,以铁矿灵气为链,将其封于岩壁之后。切记,镜光不可直视,否则会被执念吞噬……”
往生镜?阿菀的心猛地一跳。柳长庚凿掉的字,难道是“通往生”?
“往生镜……”她喃喃道,“能照见前世,篡改因果?”
柳明轩点头,脸色凝重:“家母说过,叔父中年后时常梦魇,说看到不该看的人。现在想来,他或许是见过那面镜子,才会如此忌惮。”
窗外的雷声炸响,照亮了阿菀手中的竹简。她突然想起李灵沉入太湖前的眼神,想起兰若临终前的解脱,想起珠罗化作珍珠时的释然——若真有能篡改因果的镜子,他们是否会选择另一条路?
“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它。”阿菀合上竹简,“篡改因果只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柳明轩深以为然:“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昨日巡查暗河时,发现封存的入口被人动过手脚,石壁上多了几个新的凿痕,像是在寻找什么。”
阿菀心头一紧:“是北狄余孽?还是……”
“不好说,”柳明轩摇头,“但那些凿痕的手法,与当年赵显旧宅里发现的符咒刻痕很像。”
又是赵家?阿菀想起那对“柳”字玉佩,柳赵两家当年同参与兰家之事,难道赵家也知道往生镜的秘密?
“我去趟江南。”阿菀当机立断,“必须确认往生镜是否还安全。”
秦风听闻此事,立刻调了一队影卫随行。临行前,他将那柄桃花木剑交给阿菀:“竹简上说桃花根须能镇此镜,这剑取自桃花谷老桃树,或许能派上用场。”
船行至桃花谷时,雨还没停。暗河入口的封条已被撕开,地上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铁环,显然是被强行撬开的。阿菀举着火折子走进溶洞,岩壁上的凿痕果然是新的,断断续续地指向深处,与柳长庚手札中记载的石门方向一致。
“他们已经进去了。”秦风握紧腰间的长刀。
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阿菀推开门,只见一个黑衣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岩壁前,手里举着面铜镜,镜光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是你。”阿菀认出那人的身形——是当年冒充赵显的那个黑袍人,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疤痕已被洗掉,露出一张与赵显有七分相似的脸。
黑衣人转过身,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兰家的小丫头,来得正好。这往生镜能让死人复生,你不想见见李灵吗?不想让兰若活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