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朝臣拱手出列,“启禀官家。”
“臣以为,当暂减内廷用度,再令各州府追缴逃漏赋税,双管齐下,或能稍缓户部困局。”
赵晗缓缓点头,“是个好法子,可惜也只能稍缓。”
“说起来,若非朕如今子嗣单薄,断不会在国库空虚时遴选秀女进宫,朕已经命皇后,缩减各宫用度,一切从简。”
大臣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拱手道:“官家圣明,娘娘贤德,臣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官家分忧。”
“诸位爱卿有心了,只是朕要的可不是一句分忧的空话。”
说罢,赵晗一改先前温和的面色,沉声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张大人,朕听闻你刚为孙子谋了个荫官?”
身穿朱红官袍,年纪约摸五六十岁的张大人心头一紧,忙拱手一礼,“臣……臣惶恐。”
“犬孙年纪二十有七,虽蒙陛下恩典得入仕籍,却只是个从九品的末等散官,臣……臣绝未敢滥用职权谋夺实缺啊。”
“况且臣为官至今,只荫补犬孙一人。”
这时,王安石朗声道:“官家,张大人此言,臣倒可作证。”
“只是朝中有些同僚,仗着祖辈功勋或自身官职,几年下来荫补的子孙就不下数十人。”
“这些人中,有终日流连秦楼楚馆,不问公务的,更有甚者,连衙门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
“官家忧心国库空虚,恕臣直言,这些荫官便是趴在国库上的蛀虫!”
“不耕不织,不必寒窗苦读,凭一句祖荫便能占着官职,领着朝廷的俸禄,整日养尊处优!”
“长此以往,户部如何能不亏空?”
此话一出,不少朝臣心中快速的盘算着。
“王大人此言差矣!”
一道有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紧接着,一名位于中游的官员挺直脊背,持笏出列。
“这荫补规制,乃祖宗之法,用于抚恤功臣。”
“难道王大人是觉得,祖宗之法有误”?”
“还是说,要将我等寒窗苦读,为国操劳半生,仅求子孙能得一丝庇佑的念想,都一并革除不成?”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瞬间让殿内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臣暗自点头。
王安石冷哼一声,猛一甩袖:“若真是一丝庇佑的确不该革除。”
“可先帝仁厚,荫补人数年年增多,与祖宗抚恤功臣的本意早已背道而驰。”
“祖宗之法不可变!”
“休要拿此话来压人!”
“……”
就在几名大臣争论的面红耳赤时,赵晗适时开口道:“王大人说的有的有理。”
“此等积弊不除,国库永无充盈之日。”
韩章拱手出列,高声道:“臣附议!”
“臣自请牵头,联合户部、吏部与礼部,详查近十年来荫补官员的名册实绩,拟定新规。”
时任五品库部司郎中的梁晖拱手道:“臣也认为该缩减荫补官员。”
“这些人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拿什么祖宗之法当挡箭牌。”
他虽出身永昌伯爵府,但却是凭借军功获得的官职。
这会儿吴大娘子正求到她娘家那边,想为家中二郎谋取荫官。
若官家真对荫补一事动手,她那点盘算多半是要落空了!
申时其持笏出列,挺直脊背,眸光不着痕迹的环顾在周遭同僚身上。
“官家,臣愿以身作则,自请放弃家中一应荫补名额,为朝堂革除弊政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