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泽有些不安。他看看柯文,又看看塔妮,再瞅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失去了心智的年轻的佣兵仍然在马车旁边翻滚哭嚎。
他吞了口口水,伸手朝那边指了一下,对柯文问道:“那么,那两个人,究竟会怎么样?”
柯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塔林然有一座……高塔,里边关着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精神和灵魂严重损伤的可怜人。奥术学会的法师们会尝试治疗他们,顺便研究灵魂的秘密。不过……你不会愿意进入那座高塔,更不会愿意看到那些‘治疗’是怎样进行的。”
“他们还可能恢复吗?”库洛泽低声问道。
经过了一段更长久的沉默,柯文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只能说,有可能。魔法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诞生一两个奇迹。”
奇迹?
库洛泽听懂了这个字眼的意思。
他咬牙切齿地在一个强盗的尸体上踹了一脚:“真艹淡,我认识那个老一点的家伙,他可还有个孩子要养。”
“至少那孩子能得到一笔钱,普罗达米恩的承诺还是很可信的。她可不像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家伙,作为库尔特拉的女爵和肯瑞图姆奥术学会的宠儿,她从不缺钱。”柯文挤出一个笑容。
塔妮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雪,仔细地擦了手,又擦了剑,最后用一块强盗的衣服将剑上的水渍擦干,把剑还入剑鞘。
她站起身来:“看起来,我的马又跑丢了,我得去找找它。”
“算了吧,那家伙有点不大聪明的样子。”柯文挥挥手。
“价值七个金盾呢。”塔妮离开了。
“我也要去找我的马了,希望它够机灵,没被弄死。”库洛泽也咕哝起身,临走前,他郑重地拍了拍柯文的肩膀,“柯文,我欠你一次。”
“傻瓜,我们现在并不缺马了啊。”柯文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群山,太阳正从山巅落下,将天边映照得一片血红。
第二天,清晨。
太阳缓缓升起,为群山倾洒下淡金色的光芒,温暖而令人愉悦。
“愿圣光垂怜他们的灵魂,愿洛丹和梅蕾达赐福他们,进入永恒的宁静。”
在战场之外的一片平坦的山麓之中,随着威廉修士诵读完短短的祷文,一场死者众多,但却只能仓促进行的葬礼草草结束了。
甄妮娜驱动着两个魔法傀儡,将泥土填充了十几个墓穴,将佣兵的尸体掩埋起来。话说回来,这些墓穴原本也是甄妮娜的魔法傀儡挖出来的——动用了她不少的时间和魔力。
柯文默默记下了这份人情。
佣兵不是正规军队,经常是死在哪里,就烂在哪里,没人指望会有谁来给自己收尸。事实上,每一个佣兵大概都曾想象过自己的结局,也早都做好了曝尸荒野的心理准备。
所以此刻,那些死去的佣兵竟然还得到了一场葬礼,一个墓穴,这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至于那些强盗的尸体……没人有心情为他们收敛,就只能烂在山林之中吧。
柯文、库洛泽和塔妮慢慢地将一个个尖锐的木桩钉入坟茔之中。木桩上刻着佣兵的名字或者外号。
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些木桩就会腐朽,那些名字也会消失。但至少在眼下,这就是佣兵们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柯文回头,看到甄妮娜走向自己。
“有什么吩咐吗,普罗达米恩女爵?”柯文问道。
“没什么事情,别紧张,柯文-盖洛——先生。”甄妮娜带着些不快地挥挥手,“是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柯文奇怪。
甄妮娜点点头:“对于你虽然遭受了邪煞的袭击,却没有遭到太大的伤害这件事。昨天晚上,我思索了很久,现在有一个猜测。”
柯文愣了一下,摊摊手,表示自己在听。
少女字斟句酌:“你的精神具有独特的波动,让你很难调用源息、施展魔法。但我猜测,所有源息所转化的力量也同样很难影响你的精神。这是我唯一能够猜测的,你能抵抗血瘾邪煞的理由。”
柯文挠挠头:“听起来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