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天黑时,停在了桃花渡。
此时已经是寒冬,桃花渡口早已不见了桃花,但在渡口破败的牌坊的阴影里却站着几个人。
虽然没能看到闻名遐迩的美景,船上的人都有些遗憾,但是当借着微暗的灯光看清楚站在牌坊下的人时,船上的小伙子们开始兴奋了起来。
不等船停稳,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从船下跳下,快速地走到牌坊下,向那几个人兴奋地说着一路的见闻,这些人自小就生活在一起,分开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算很长,在他们的眼里如同已经过去了几年,激动的心情让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船上还有几个客人。
吴忘从船上走下,他的士兵一个不少地跟在后面。
从渡口到牌坊不过几十步路,他却走了很长的时间,一路上漫不经心地打晾着渡口两边的景色。
天已经很黑,渡口边缘没有人家,只有一盏残灯挂在牌坊下,微弱的灯光并不能照亮一切,但对于吴忘来说,已经足够。
这点微弱的灯光已经足够他看清楚南岸渡口边上的这一片桃林。
桃林幽静,悠远。
不久前,青城的这片山脉刚刚下了一场小雪,积雪还没有完全散尽,桃树的枝丫里也偷偷地躺藏着流连红尘的雪花,在微弱的灯光下也散着发暗淡的光芒,在黑夜里看得格外清楚,有如盛开着的小白花。
零星的白花里,似乎都能写出一些故事。
“吴哥,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怎么办?”
身后士兵的提醒让吴忘从思绪里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那些人,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怎么样,跟上去。该死的孟昶又没有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走,不跟上去只有在这里露宿了。”
而这个时候船上的人才意识到他们还搭载了几个特别的客人,而前来迎接的人也才想到,他们好像从船上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已经走出去的人又折了回来。
赵忘歉意地朝着吴忘笑了笑,而后看着那个稍微年长的人说道:“龙哥,他叫吴忘,西北军的。”
赵忘说得很轻松,他还不知道已经发生的有些事,但是年长的少年的脸上却微微一变,对着吴忘行了一礼后,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叫赵龙,我们现在必须要尽快赶回青城,一刻都不能耽误。”
“什么事这么急?”赵忘疑惑地问道。
赵龙看着吴忘回答道:“因为他们西北军的身份,有几个人一定很希望见到他们。”
他又看着赵忘轻笑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在路上拖延时间,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有那么严重?他们又是谁?”赵忘小心地问道。
“别的人我不清楚,但爷爷会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赵龙说:“爷爷等西北军的消息已经等了快一个月。”
听到这句话,赵忘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立即催促着所有人不停地朝着青城赶去。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担着两个几乎同时到达的消息,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在做艰难的抉择。
两个消息,一个来自西北,另一个,却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传到宫里。
李练站在御书房里,同样沉默不语,皇帝的表情让他不敢多说什么话,心里却在不停的思考着皇帝的变化,那封从西北传来的消息,虽然他没有看过,却已经猜到里面的内容,皇帝刚开始时的兴奋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但是第二个消息,他却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它就如同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浇熄了皇帝的兴奋,也冰冻了李练的心。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至少在皇帝命令之前,他不能有丝毫的想法,所以他安静地站在御书房里,不说话,连动也不动,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而后两封消息就在他的手中化成了粉末,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练一眼,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臣感觉陛下刚刚心情似乎不好,所以心里有点忐忑。”李练低头回道。
“无妨,小事而已。”皇帝摆摆手,而后转口说道:“西北已经传来的消息,秦风已死,但是朕却只看到了这个消息,而没有看到他的人头,不知爱卿对此有什么看法。”
“孟昶绝不对故意如此,臣猜测,想必是他没办法拿到秦风的人头。”李练想了想,说道:“西北苦寒,听说蛮人最近又有大动作,也许是有一些原因让孟昶无法拿到秦风的人头。”
“爱卿猜测得不错。”皇帝轻轻一笑,说道:“报告中称,朕的西北大营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十万大军所剩者寥寥无几,而秦风也因守护大营而尸骨无存。”
李练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蛮人已经攻破了西北大营?这也不可能,依旧蛮人的脾气,他们绝不对将精力放在军营上,若是西北真的已经被攻破,此时应该有蛮人肆虐的消息。”
“此事另有原因并非蛮人所做,朕已经知晓。”皇帝此时才表现出些许的兴奋:“唯一让朕高兴的是,蛮人全族已经葬身在雪原上,无一存留。”
“恭喜陛下,从此帝国无忧。”李练说:“用一个西北大营换取帝国西北的安宁,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想了想,李练又说道:“孟昶虽然没有按照命令带回秦风的人头,但如今秦风已死,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而蛮人全灭之事想必跟他也有一定的关系,关于这封赏一事,不知陛下有何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