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饮尽了第三碗酒之后,老道士再次往地上撒了一碗酒。
“我刚刚听说,你要入朝作战了?”老道士朝徐知秋问道。
“对”徐知秋点点头。
“我这小徒儿今年20了”
老道士温和的说道,“他父母被鬼子杀了,我把他捡了来,在这道观里养了17年。小同志,带他走吧,他该出山修行了。”
“他可能回不来”徐知秋的语气、表情以及态度都严肃了许多。
“我的师叔、师兄和师弟们也没回来,但你看,无量观还在。”
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捡拾着桌子上的嘎拉哈,将它们一颗一颗的仔细装进了那个小口袋里,又仔细的绑紧递给了他的小徒弟,“去吧,等你回来,为师和你一起玩这嘎拉哈。若是回不来,便回不来吧。”
“师父您要保重”
那小道士说着,将手里的拂尘仔细的整理好放在了桌边,又脱掉了身上的道袍,只是将那一小袋嘎拉哈塞进了怀里。
“让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吧”卫燃提议道,“我带来了相机,让我给你们拍一张吧。”
“也好,那就拍一张。”
老道士此时似乎坦然了许多,任由他即将出山的小徒弟扶着他来到殿外,站在主殿的前面,轻轻揽住他徒弟的肩膀,让卫燃帮他们师徒拍了一张合影。
“让我给你也拍一张吧”卫燃看向了徐知秋。
“好”
徐知秋说着,下意识的理了理军帽和风纪扣,又抻了抻上衣的下摆,随后站直了身体,任由卫燃朝着他按了一下快门。
“你是卫燃吗?”就在卫燃扣上相机的时候,徐知秋突兀的问道。
“你认识我?”卫燃错愕的问道。
“我姐夫活着的时候和我提起过你”
徐知秋说道,“他说你喜欢拍照,上战场杀鬼子都不忘拍照,说你是要饭都带着猴儿呢。”
“是啊”卫燃苦涩的笑了笑。
“我要出发了”徐知秋说着,已经迈步走向了道观的大门。
“一定回来”卫燃乞求道。
“好!”徐知秋痛快的应了,应的那么义无反顾。
“等等我”
就在卫燃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刚给师父磕完了头的小道士也追了上去,跟着徐知秋走出了山门,又转身朝着他的师父再次拜了拜。
“去吧,多杀鬼子。”老道士温和的摆着手,目送着他的小徒弟消失在了视野里。
可下一秒,这老道士却颓然的靠着门框,出溜着坐了下来,下一秒却已经再次泪流满面。
无力的摇摇头,卫燃默默的举起相机,朝着这老道士按了一下快门,换来了让他逃离这里的浓烈白光。
在他疲惫的等待中,白光逐渐消退,他最先闻到的,却是酒香、茶香以及煎饼卷大葱特有的香气。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家小店里,离着不远的柜台边,便站着一位看着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先生,而在柜台里面,则是个看着三十岁上下,正在忙着打算盘的男人。
此时,这柜台之上,除了一个大算盘,还放着一个大茶壶和两个大碗。而在窗外,一个充斥着回音的大喇叭里,正在广播着有关潮藓战场的情况。
“又开始打了,当年那俩赊酒的战士还是没回来,他们怕不是忘了还欠我酒钱呢?”
那位面容苍老的老板一边用鸡毛掸子打理着柜台一边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