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出后,抬头便看到庭院里等候的不速之客,身穿一身白袍,双飞凤玉簪挽发,银灰色的瞳色在月光映照之下,像是流淌的银河。
垂眸看向他的时候,却像是幽冥来信,无常索命。
那是太有标志性的银灰色瞳孔——更何况自己早就看过无数遍有关眼前之人的画卷,祈承啸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怀疑,立刻就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公冶慈!
——是你!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
说话之间,他朝左右顾盼,心中有关“为什么没人预警和制止”
的疑惑,在见到庭院内陷入沉睡美梦状态中的一应暗卫时,也不问便解了——是公冶慈所擅长的幻术么,竟然能在无声息间,放倒血霞堡所有的防备,真是比想象中,更为可怕。
公冶慈轻笑:
“血霞堡是什么很难找的地方么?”
血霞堡当然不是什么难找的地方,而祈承啸问话的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
“血霞堡已经放弃杀你的委托,也没伤害你任何亲友,你为什么要找过来?”
问题就在这里,不是么。
公冶慈一只手背在身后,身处杀手组织的腹地,却还是如闲庭胜步一般闲谈:
“我听说血霞堡是最有信誉的杀手组织,凡是接下的委托,就算隔上三五十年,也还会照杀不误,怎么还没过去一年半载,堡主就放弃了呢。”
祈承啸眼前一黑,还真没见过像公冶慈这样追着问“为什么不杀他”
的人,但他这样问,祈承啸也索性坦然回答道:
“血霞堡自认实力不足,不会再追杀你。”
他并非是不能认输之人,为了保全血霞堡,一时低头也无妨,况且也没人看到他认输的场景。
他想中途退场,公冶慈却不允许:
“我听说血霞堡如果接下了委托,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完成委托,还没完成杀我的委托,就这样停止了暗杀的行动,未免太过随意,可不符合你们血霞堡“不死不休”
的规矩,你们一天不杀了我,我一天也没办法心安。”
没办法心安的到底是谁啊!
祈承啸扯了扯嘴角,又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说道:
“我以堡主的身份可向你保证,血霞堡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追杀你,你若不信,我可用灵台血以天道立誓。”
公冶慈轻微摇头,否定了他的说辞:
“我从不信任何口头的承诺,天道之誓对我而言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我倒是很乐意遵守既定的规则,就如同血霞堡不死不休的追杀准则一样,我是最守规矩的人,怎么能让你们违背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呢。”
这是……什么意思?
祈承啸头脑发蒙,下意识问:
“你想做什么?”
公冶慈便道:
“遵守你们血霞堡的规矩,继续来杀我,直到杀死我为止。”
祈承啸:……
在祈承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公冶慈说出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如果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血霞堡的杀手不来找我,我就会如今夜一样前来拜访你。”
“下一个月圆之夜,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再见到我。”
祈承啸心中涌现出不安的预想,可当他想要质问公冶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左手拇指传来,瞬间的疼痛让他猛然从梦中惊醒——
梦?!
祈承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睁大,呼吸急促,片刻后,才完全回神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梦?
然而鼻息中涌现的血腥气息,已经断掉的左手大拇指,流淌了一床的鲜血,却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是梦,公冶慈真的造访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