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浓咬了咬牙,说道:
“请师尊救救他吧,师尊神通广大,一定有能够救他的办法,只要师尊愿意出手,我……我答应师尊,再不会喜欢他了,或者师尊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月浓的心在痛——虽然说讲出口的话不代表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但说出言不由衷的话,对本人而言,并非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公冶慈听到郑月浓的承诺,忍不住轻笑出声——爱恨情仇,多少意志坚定的前辈大能陷入其中也无法自拔,一个修为薄弱的少年人,还是在数月前才说过无法断绝相思的少年人,是凭借什么自信,做出能够说断就断的承诺。
这种薄如窗纸的谎言,是想要说服谁呢,还是别有用心的故意说辞。
再来,其他人不说,林姜和独孤朝露两个人,一个爱凑热闹,一个乖巧听话,怎么会全都不见——看来是故意让郑月浓一个人来面对自己。
哎呀,他这几个徒弟,竟然也学会使心机了,倒是不错的进步。
但还是差的太远了。
公冶慈缓缓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斜靠在扶手上,看向站在旁边的徒弟,好奇的询问:
“你竟然愿意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宋问道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吗,值得你付出许多,来拯救他么?”
郑月浓:……
那应该不算吧,或许还是一个甩不掉的麻烦,但是——
但是。
郑月浓垂下头颅,小声说:
“看他痛苦,我也难过,师尊,我只想救他——就算是,就算是他是普通人,我也不想看他受病痛之苦。”
这是真心话——虽然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但师尊竟然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后,公冶慈从躺椅上起身,抬手一展,一只细长的木匣子落在手中。
木匣里,是一方写满字的白色锦绸。
公冶慈将白绸展开来,再看了一眼之后,才重新收起,放入匣子中,递给已经抬头看来的郑月浓:
“这是晨霜化瘟丹的丹方,凡天下痘疹之症,皆可用此方增添修改医治,是为彻底拔出病源,且遏制痘疹再生的丹方。”
师尊果然有办法!
郑月浓眼前一亮,心中一喜,连忙接过木匣子,但还没等她说什么感谢师尊的话,公冶慈就又慢悠悠的说:
“你想要医治宋问道,要每日清晨收集晨霜一盏,再每日花费两个时辰炼制药汤,如此连续一月方能使他痊愈,但月余之后,千秀试剑就要开启,你确定要将你修行的时间,用在为宋问道熬药治病的地方上吗?”
郑月浓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不能兼得之事:
“我可以将丹方告知别人,来让别人帮忙熬制汤药——师尊,这是很珍贵的丹方,不能够告诉别人吗?”
“只是你无法解释丹方来源而已。”
公冶慈目光温和的看向她,甚至带上了些许怜悯:
“乖徒,这丹方是毒医鬼手,百杀救一任无翳的独家秘方,他杀一百个人,才会救一个人,他的恶名远比善名远扬,你打算怎么告诉别人你会有他的丹方呢?要为了宋问道,出卖师门,让别人怀疑你的师尊和此人有牵连吗?”
郑月浓立刻摇头——她也听说过任无翳的恶名,虽然不知道师尊是如何得到此人的独家秘方——就算是师尊和此人有什么牵连,可师尊现在是为了她才拿出来这个丹方,她再怎样不懂事,也不能够出卖师尊吧。
摇头之后,又连忙开口说:
“我绝不会这样做,师尊放心。”
公冶慈并不在意她做出什么保证——已经学会欺骗师尊了,说出口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意义。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徒弟,这不是一个能够假借别人之手来逃脱的抉择:
“药方已经在你手中了,这件事情为师要做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是要将时间浪费在宋问道的身上,用这张丹方换取宋问道的注目;还是将时间用来挽救你自己的前程,通过千秀试剑的考核,以及之后的考验——要做出什么决定,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之后,公冶慈便起身走入了屋内,只留下郑月浓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丹方,心中有前所未有的茫然。
在这种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如果她能够站出来拯救宋问道,无疑会在宋问道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使他彻底注意到自己,或许因此爱上自己也说不一定。
书上不都是这样说的么,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啊。
啪嗒一声,是一滴泪落在丹方上,郑月浓的手指颤抖起来,忍不住有更多的泪珠落了下来。
因为她也明白师尊的言下之意,若她选择去救宋问道,那她的求道之路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