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苇一试图把张渊从床上赶下去:“晚什么安,你回隔壁去睡。”
张渊还是那句话:“睡隔壁,叫我,听不见。”
“又不是天天都生病。”季苇一无奈。
张渊很平静地说:“不知道哪天生病。”
有理有据,无可反驳。
季苇一从另外半边坐上床,头往后靠,手搭在眼睛上:“你在我睡不好,睡不好就会头疼。”
他在家里的时候,真病得难受时怕人担心要忍,平时没事又爱拿些无伤大雅的小毛小病要挟耍赖。
家里人就像怕他病那样的怕很多啰啰嗦嗦延伸出的麻烦,为着一些小事和他别扭也算作其中一种,所以容易妥协,让这招通常都很奏效。
闭上眼睛等了半天,身边却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憋到季苇一终于忍不住把眼睛睁开,看见张渊还在一旁正襟危坐:“你为什么不走?”
张渊满脸写着认真思考:“可是你上次睡得很好。”
……这倒也是事实。
季苇一脑海里立刻涌现出那天清晨的怀抱,温度,和张渊傲然挺立迎风招展的小旗,脸颊上顿时一热。
张渊的手紧接着就贴上来,反反复复摸:“有点烫。”
他忽然跳下床去,季苇一还道他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刚准备长舒一口气,对方拎着个药箱去而复返。
季苇一认出那是从家里的带来的药箱,昨天被张渊甩了满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规整好了。而且里面的药更多、更齐全,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码着。
张渊从药箱里翻出跟体温计,找的轻车熟路,很显然是他自己放的。拿出来甩到底,又用酒精棉片擦过,直直递过去。
见季苇一不接,又往前凑凑,抬起手似要去动他的领口,又停在半空。
季苇一心说这次倒是记得不能直接上手了,冲他摆摆手:“不用,不是发烧。”
张渊仍在坚持:“摸着有点烫。”
“烫是因为——”他要说脸红,就免不了还要解释为什么脸红,只好接过体温计来夹在腋下,想拿温度堵住张渊的嘴。
蒸发的酒精让玻璃管越发冰冷,季苇一打了个哆嗦,猝不及防让张渊搂在怀里。
“凉。”
季苇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张渊解释,又疑惑怎么解释的人反倒是自己。对方很快便把手放开,低头看表,一分一秒的数。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季苇一从腋窝底下掏出体温计对着灯光转动,在目光聚焦的那一刻不禁动作停顿。
张渊从他僵住的手中把体温计拿过来看了一眼:“低烧。”
季苇一一顿:“我觉得三十七度八不能叫发烧。”
张渊道:“冯叔说超过三十七度五就是发烧。”
他说“冯叔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分外笃定,就好像冯帆是什么全国知名医生一样,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
可偏偏冯帆这两个字拿到季苇一面前又难以反驳。
张渊说罢,自顾自收拾了体温计,开始在药箱里找药。季苇一按住他的手:“不用,低烧,胃受不了。”
这个理由实在无懈可击,张渊也不勉强了,去洗手间拧了冷毛巾递给季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