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忙摆手道,“不,不,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我……”
史法医笑了下,“没事,我爸也是同样得毛病,我正好要去了解下情况。”
助理微愣,随后道,“听谷新一说,警校有个学生也是这种病,还有综合大学教考古的王教授。”他很认真的想着,“这会不会是一种新型传染病。”他有些兴奋,但极力压制着。如果是的,又被他发现了,他何必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做一个虽然没有编制还苦哈哈的实习法医呢?
史法医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推门离开。
助理没注意,越想越兴奋,拿着手机啪啪啪给舅舅舅妈发消息,让他们把堂哥的检查报告发一份给他,又让他们找护士抽堂哥一管血,保存好了,他下班了就去拿。后来,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舅妈,你一定要照顾好堂哥了,……我的未来就靠他了,实验体……不对,堂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二谦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他成了一个卖豆腐的大婶。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点豆腐,他能清楚感受到磨盘的沉重,推动时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也能清楚感觉到肩颈手臂的酸疼。
沈周氏住在“他”的隔壁,那时,她还不叫沈周氏,大家都叫她一声周丫头。
周丫头的父亲是力工,干了很多年,现在是码头一个小小头子。母亲手巧,特别会织布,周丫头便同母亲在家织布,卖去绸缎店,一家人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除了一样——周丫头的婚事。
周丫头与一个徐姓秀才定亲了,她用卖布的钱给他交学费,给他的母亲抓药。
周丫头在“他”的摊子上买了一块豆腐,她离开后,“他”坐在小凳子上同隔壁卖菜的聊天。“他”说,“周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他”嗤笑一声,“她还不知道徐家要娶平妻的事。”
一切都太真实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卖豆腐大婶心底的嫉妒,以及说出这句话时嫉妒得到宣泄的一丝快感。
卖菜的女人道,“知道又怎么样?”她也带着一丝嫉妒一丝嘲讽,“周丫头的父母一心想着找个读书人结亲,咱们这里,谁比得过徐秀才?若非当年他们帮了徐秀才,又怎么能有机会挟恩定亲呢?”徐秀才的祖父,曾是朝廷四品官员,后因站队错误被斩,徐家自此落败。
他看到了她们的心。她们都嫉妒周家。
嫉妒周家男主人不打妻子,嫉妒周家男主人只有一个女儿便心满意足,嫉妒周丫头自幼被养在闺中,不似她们的女儿粗糙劳累……更嫉妒周丫头得了一门好亲事,而她们的女儿只能嫁给似她们父亲一样的人,过着如同她们一样的生活。
徐家说了娶平妻一事,他们说,表妹孤苦,无依无靠,若不嫁他,活不下去。他们又说,若是为妾,名声有亏,虽是平妻入门,但你放心,她越不过你去。
周丫头不想嫁了,可父亲却让她嫁。这似乎是他们为女儿找到的最好的路,似乎是让他们女儿摆脱贫民身份的唯一一条路。他咬牙给女儿凑了两百两嫁妆。当时,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花费不过十几两,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几两。旁人眼中的红火,旁人口中的富裕,不过是旁人所见所言。不过是嫉妒。
徐家失言了,“他”幸灾乐祸的看着徐家先去迎娶了表妹,快中午才来迎娶周丫头。徐家说,先娶者为妻,后娶者为妾。
林二谦醒来时,所有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警校师兄以及王教授,也因为同样的问题被送入了这间病房。
宁苗苗来了,林二谦坐起,看了他一眼,缓缓拿下了手镯。
他看到了。
站在师兄的床边,身上的血一滴滴滴在师兄的脸上,滴在床上、被子上。
“滚。”宁苗苗扫了一眼它,而后坐到了王教授的床边。
王教授白着一张脸,颤抖着问,“你,你在跟谁说话?”
苗苗道,“一个不长眼的东西。”他将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教授,一日三餐我会让人送来,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既然来了,就全面检查检查。”
史教授醒了,师兄也醒了。林二谦见过他很多次,却不知道他叫什么,看了挂在床头的名牌才知道他叫李佑霖。一直听同学喊他堂哥,他还以为他就叫堂哥。
宁苗苗带了两个保温壶,另一个他放到了林二谦床头柜上。“我妈让我带给你的。”他看向他的手腕,“镯子你还是戴着好,别随便拿。”
林二谦问,“她是谁?”
“你应该问它们是谁?”
四个人听了断肠锦故事,近距离接触了断肠锦的人,做了同样的梦,因同样的梦而浑身疼痛,这怎么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