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陆允最近脸上总是面带笑容,只因他儿子登科在即,便准备举办一场状元宴。
宴设陆府澄心堂,堂前一方碧水,水中有亭,亭上悬一匾,御笔亲题:“在水一方”。
陆宿一袭绯袍,头戴金花乌纱,腰间系着御赐玉带,站在堂前迎客。
他向来寡言,今日却难得带了笑,眼角微微挑起,像是终于把多年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他的父亲陆允站在他身侧,身穿深青官袍,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来客。
他今日不只为儿子庆功,更是要向整个长安宣告:陆家,从此不是刑部衙门里的“刀”,而是庙堂之上的“笔”。
这些年来他一直坐着是刑部侍郎之位,但谁人又知他不想更进一步,成为尚书呢。
宋居寒来得最晚。他穿一袭月白锦袍,袍角绣着暗银云纹,腰间悬一枚青玉佩,步履懒散,像是刚刚睡醒。
他进门时,陆宿正与翰林院编修说话,闻声回头,两人目光一触,皆是一顿。“宋兄。”陆宿拱手,声音温和。
宋居寒笑了笑,回礼:“陆状元,恭喜。”语气真诚,少年心性。
众人皆知,他本是今科会元,殿试却屈居榜眼,而陆宿是从会试第七一跃而为状元。
罗秉忠来时,堂中已酒过三巡。
他穿一身绛红锦袍,金冠束发,腰间佩刀,走路带风。
他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虽无功名,却也没人敢拦。这次榜上无名,他也不在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他一进堂,目光就落在陆宿身上,嘴角一勾,笑得阴阳怪气:“哟,陆状元,今日红光满面,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啊。”
陆宿还未开口,陆允已冷冷道:“罗二公子若来贺喜,陆府欢迎;若来闹事,御史台也不是吃素的。”
罗秉忠脸色一变,旋即又笑:“陆大人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毕竟我们这些人,没您儿子那么好命,有个好爹。”
他话音未落,宋居寒忽然轻笑一声,接口道:“罗三公子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你爹是英国公,难道还不算‘好爹’?只是你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罗秉忠猛地转头,眼神如刀:“宋居寒,你什么意思?”
宋居寒抬眼看他,语气仍旧懒洋洋的:“字面意思。你考了三次,连三甲都没摸边,英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日来此,是想借陆状元的酒,洗洗你那一身晦气?”
“你——”罗秉忠猛地起身,手按腰间佩刀,堂中顿时一静。
陆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罗二公子。”
他站起身,绯袍如火,目光沉静:“你若真想拔刀,不如去边疆。那里敌军真会砍你,不会看你爹是谁。”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带着一点讥讽:“但若你只是想在长安城里撒野,那我劝你——别在我陆家的宴上。”
罗秉忠脸色青白交加,终究没敢动手。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盯着陆宿,一字一句:“陆宿,你别太得意。状元又如何?这长安城,可不是你爹的刑部大堂。”
当夜,罗秉忠回府,被英国公罚跪祠堂一夜。
英国宫恨铁不成钢,“你姐姐如今是中宫之母,也需要靠我们这些后家,难不成你想让你姐姐在宫中孤立无援吗?”
罗秉忠憋着气不说话,英国公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陆宿如今高中状元,未来不可限量,你何必与他起冲突。”
罗秉忠咬着牙道:“爹,他不过是运气好,还敢当众羞辱我。”
英国公瞪了他一眼:“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若有他的本事,还用得着在此置气。如今陆家风头正盛,咱们不可轻易得罪。”
罗秉忠低头沉思,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明白父亲所言有理。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来报:“老爷,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请您和二公子明日进宫一叙。”
英国公神色一凛,随即点头:“知道了,下去吧。”